「噓,小聲點,寧兒。」法蘭西斯柯設法壓抑她過于夸張的舉動。「你會害我們被趕出去,然後我永遠無法再回到這里來。」從此被列入黑名單,拒絕往來。
「對不起。」她不好意思的噤聲。「但是他真的長得很丑,和我想像中差太多了。」丑到她沒辦法接受。
「要不然你以為他應該長得像誰?」李奧納多?
「我以為他應該長得——」凝望著法蘭西斯柯深刻的面容,她沖動的回道。
「他應該長得……」然後又在他過于專注的注視下悄然沒去了聲音,換上嫣紅的雙頰。
「你有個不好的習慣,寧兒,總是喜歡把話說到—半。」他半譴責、半鼓勵她說下去。
「我……」混蛋,她又說不出話。「我……是覺得意大利男人普遍部長得很好看,隨便一個送信的郵差都很性感,怎麼他看起來像個糟老頭—樣?」
她又把矛頭指向牆上的西亞康蒙,卡薩諾瓦,幸好他已經過世不會說話,要不然一定會抗議他到底得罪了誰。
「這是他中年時的畫像,你還能要求更多嗎?」重重的嘆一口氣,法蘭西斯柯既無奈,也無法讓她說出真心話,只得盡力維護逝去的同胞。
「是不能。」她怎麼看部不對眼。「但是真正帥的人,不都應該一直帥下去,直到他掛掉為止?」這才是真正的帥哥。
「你想太多了,寧兒。」或者說要求太多。「每個人都會老,都會長皺紋,我也會呀!」
法蘭西斯柯指指他眼楮的方向,要她看清楚上而的紋路。她踮高腳尖細看,發現還真的有,不明顯就是。
「那不一樣,你要笑的時候才看得出有魚尾紋,但他下用笑就有了。」她嚷嚷。
看樣子她是打定主意,要討厭威尼斯確•史以來最出名的情聖,他也沒轍。
「虧我還這麼用心帶你來探究不同的歷史,結果你一直嫌人家。」一會兒嫌人家丑,一會兒嫌人家老,完全否定他生存的價值。
法蘭西斯柯嘆氣。
「倒也不是啦。」被他這麼一說,她不臉紅也不行。「我只是好奇他的長相跟他的名聲不成正比,如此而已。」
「這你就不懂了。」他還是那句老話。「卡薩諾瓦的名字與誘惑同義,是拉丁情人的具體化。在他那個年代,風流、偽造和詐欺。「這些有如惡棍般的行為是被允許的,或者也可以說善變的威尼斯人並不討厭這些。」
「你的意思是,他是個詐欺犯,卻還受到人們的喜愛?」竟有這麼離譜的事?
「恐怕是的,寧兒。」被她呆滯的表情逗笑,法蘭西斯柯揚起嘴角。「我們威尼斯人就是這麼大方,就算他的行為不被稱許,我們還是敞開心胸接納他,因為他是如此迷人。」
「我看不出來他哪里迷人。」韓寧兒怎麼看都覺得法蘭西斯柯比他迷人多了,也帥多了。
「他迷人的地方下在臉上,而在其他方面,寧兒。」他發笑,因為她一直盯著畫像看,小臉皺成一團。
「哪些地方?」男人的魅力不在臉上,會在哪里?
「在床上。」他簡單俐落的給她答案。「听說卡薩諾瓦擁有一股特殊的魅力,能誘惑與他接觸過的每一位女子,這就是他屢屢獲得芳心的方法。」
「用現代觀點解釋,就是他的性能力很強。」了解。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法蘭西斯柯莞爾。「但他在貴族社會很受歡迎卻是事實,再加上他會演奏小提琴,文學素養也夠。他就憑著這些條件走過文學沙龍、君主府邸、皇族宮殿、貴婦深閨、女修道院和監獄,直到他窮困潦倒的結束一生為止。」
「听起來他的一生還真精彩……」死也無憾。「等等,你剛剛說他還去過女修道院!?」不會吧!那是清修的地方。
「不必那麼吃驚,寧兒。」他再一次被她的表情逗笑。「十八世紀的威尼斯,本來就是一個社會風氣開放到幾近婬亂的時代。如果你要細究,你會發現那個時代的威尼斯共和國,除了政治以外,什麼都可以商量,什麼都可以拿來討淪,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沙龍存在。」
沙龍︰是歐洲的特殊文化,起源于文藝復興時期,是歐洲文化最引人人勝的現象之一。它就像是一個小型俱樂部,存在于不同性質、不同主題的空間。在英國,足紳士們聊天打發時間甚至打賭的地方,在法國,則為女士們抒發己見和探討文學作品的天地。換作威尼斯,卻成了狂歡聚賭的私人場所,沒有絕對的定論。
「我不得不佩服你們威尼斯人的程度,居然能把好好一個沙龍搞成這樣。」韓寧兒雖不是歐洲人,但對歐洲的歷史也略知一二,尤其她曾看過一本書,里頭解釋了沙龍的本質,所以她知道此地的沙龍有多變態。
「搞成賭場和妓院,我了解你在說什麼。」法蘭西斯柯自嘲。「但信不信由你,我們這位大情人就經常光顧這些沙龍,拜倫也是這些地方的常客。」
「這我相信。」她朝卡薩諾瓦的畫像點點頭。「畢竟他連修道院都敢去了,更何況是沙龍,但我倒是很想去參觀拜倫去過的沙龍。」對于卡薩諾瓦這位最後的情人她沒什麼興趣,但對同樣以著名的英國詩人拜倫,她就興味盎然了。
女人就是大小眼,她承認。誰叫牆壁上這個中年家伙沒有拜倫來得帥呢,她也很無辜啊!
「Cosifantutte,女人皆如此。」法蘭西斯柯深有同感,且引RP莫札特著名的短歌劇,來引喻她發亮的眼楮。
「奸吧!我帶你去拜倫常常出沒的沙龍……」他原本隨口答應韓寧兒,卻又臨時改變了主意。「等一下,我們還是不要去班宋伯爵夫人的沙龍好了,沒什麼隱密性。」
他朝她眨眨眼。
「我們改去一家拜倫去過,但沒什麼人知道的沙龍。那個地方現在已經關閉,但我認識那座府宅的管理人,或許他肯借我鑰匙。」
結果就像他預想的那般順利,法蘭西斯柯成功地借到鑰匙,宅院的管理人臨走前還祝他們玩得愉快,砰一聲把大門關起來,讓他們私下獨處。
「他還真信任你,說走就走,也不怕我們亂動屋子里面的東西。」關上大門後,韓寧兒下自在的陪笑,總覺得氣氛好詭異,或者說是——親密。
「動物都有躲避危險的本能,看來你也不例外。」看著她不自在的神情,他打啞謎似的說道。
「你說什麼?」什麼本能,她沒听清楚……
「沒什麼,參觀房子。」他聳肩。「這棟屋子建于二八O五年左右,已有三百年的歷史。」
法蘭西斯柯以介紹房子為由,閃避原先的話題,自在的態度,讓她懷疑自己的耳力有沒有問題。
「這棟房子已經這麼久了?」韓寧兒很佩服房子主人的保養功夫,看起來還跟新的一樣。
「史坦帕托花了很多心思在保養房子上頭。」看穿她的心思,他低笑。
「史坦帕托?「這又是哪號人物。
「這房子的主人。」法蘭西斯柯挑眉。「他不常住威尼斯,但還費心保養他的老家,這很難得。」
「為什麼他不住威尼斯了?」韓寧兒很難理解。這里這麼漂亮,為什麼他不回來住,反而選擇住在外地?」一般人想來還得搭飛機,他卻有房子不住,怪哉。
「這你又不懂了。」這是他今天第三次說這句話。「威尼斯的風光雖然漂亮,卻不是一個居住的好地點。這兒又濕又冷,物價又特別高,觀光資源固然豐富,但卻和工業抵觸,無法真正發展工業,因此人口嚴重外移。」尤其是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