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不置可否,雪白的身軀在黑色的紫檀木包圍下,顯得格外醒目,也格外令瑞德心猿意馬。
「老實說,你笑得這麼神秘,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他大手一撈,就輕易將神秘佳人移位,霸佔她的位置。
盎青波倒也樂得坐到他身上去,在硬邦邦的紫檀木椅上躺一個鐘頭的滋味可不好受。
「說吧!你一定有事瞞著我。」不然不會突然變得這麼熱情。
背靠著他,富青波聳肩,考慮要不要將祖姑婆的事說出來。
「我確實有事沒告訴你。」仔細考慮了一下,富青波告訴瑞德。
「我就知道。」他得意的微笑。「什麼事呢?」定是要向他解釋她改變心情的原因。
盎青波只是回頭看著他,嬌俏的說︰「在你進來之前,我偷看了你那本‘圖鑒’,發現里面真的有你說的那種在馬背上的姿勢。」
「所以?」他不明白這跟她即將說出的事有何關聯。
「所以我想要試試看,同樣的情形若換到了這張美人椅上,是否也能做到。」她笑得好甜、好嫵媚,擺明了耍他。
瑞德的反應是抓緊她的腰,叫她要小心,無論有沒有在馬背上,他都一樣行。
第九章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女年一月二十號。
正當我終于能確定自己的心意時,國家亂成一團。阿瑪從宮里上朝回來後,便氣急敗壞的在大廳里走來走去,說什麼國運衰微,一些不法份子乘機作札,這個國家得想個法子改運才行。
對于阿瑪的這些說詞,我並不是很在意,反正近半年來,他們成天嚷這一些。我心中煩惱的是,該怎麼告訴阿瑪我愛上查理的事。
愛,這個字眼使我雀躍,也使我煩惱。
我希望能時時刻刻與查理在一起,可事實是,我只能趁著大半夜,大家都睡著了以後偷溜出去與他相會,這使我沮喪,也使我們更加珍惜彼此相聚的時光。
一對相愛的男女,在單獨會面時,是不是都會產生一些禮教上無法容許的感覺呢?我不知道。我只曉得,每當我和查理坐下來談心,我的心就會開始撲通撲通的跳,然而無形的禮教約束了我,我始終不敢越過男女之間那道防線……
白色的雪花堆積在窗台,窗戶內卻相反地醞出熱氣,和窗外的嚴寒呈強烈的對比。
手里持著西洋劍,富青波不斷地朝空氣進攻,恍若這樣就可以殺死看不見的敵人。
她收起劍,往前蹬步,再出劍。
閃爍著銀光的西洋劍,霎時有如劃過天際的星子一樣,在她的揮灑下奔泄出一道道星光,破解敵人的防線。
她放下劍,又轉過身,朝另一個方向刺去。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亥年一月二十三號。
我怎麼也料想不到,阿瑪的腦筋竟會動到我身上!
今兒個中午阿瑪把我叫到大廳,通知我他已經為我訂下婚事,說是要借此幫大清國沖喜。
我當場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這個事,阿瑪竟想出這等荒謬的主意?
「可是阿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我想也不想就沖出口。
阿瑪也和我一樣愣住,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冷聲問我那個人是誰。
「是一個叫查理•菲特爾斯的英國人。」我告訴阿瑪。
原本以為阿瑪頂多罵我兩句,因為他一向疼我,不忍對我苛責,沒想到這回他卻打我。
「混帳!」阿瑪這一巴掌打得又急又響。「咱們大清朝都快翻過來了,你卻在外頭和洋鬼子胡搞什麼戀愛,看我不打死你才怪!」
向來最疼我的阿瑪,竟在今天化成了吃人的怪獸,要不是額娘在一旁苦苦衷求,我早被打死了。
「馬上給我斷了那個念頭,你一定得嫁給納蘭家的二貝勒,沒得商量。」阿瑪吃了秤砣鐵了心,決意為大沖喜,不管我如何求他,阿瑪就是不肯打消念頭。
霎時,我崩潰了,哭倒在額娘的懷里。我不明白該怎麼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大人們怎麼能私自決定我的未來?我才十七歲呀
鋒利的劍尖,有如子彈一般,在溫暖的空間中爆開來。雖然外面正在下著雪,但屋子里由于有中央空調系統調節,因而完全感受不到寒意,反倒是熱氣騰騰。
重復著先前動作的富青波,包裹在白色擊劍服下的身軀,雖然頻頻冒出熱汗,但她還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仍是揮動著手臂,仿佛這樣就可以趕走什麼似地用力。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亥年二月十號。
阿瑪還是沒有改變決定的意思,我只得向查理求救,查理建議我們干脆私奔。
「私奔?」我驚訝地看著查理,被他的建議嚇到,他卻非常認真的點頭。
「我想不出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他告訴我。
他說的沒錯,大清國的情況越來越緊急。革命黨四處作亂,朝中的大臣天真的以為,我和納蘭喀爾的成婚能為大清朝帶來好運,並緊急著手籌備我倆的婚事。
「可是我……」我沒辦法干脆的答應。那等于是要我拋棄身分,拋棄何瑪和額娘,而我感到害怕。
「不這樣做,我們沒辦法在一起。」查理說。
就如同他所說,這是唯一的方法,但我還是無法馬上下決定。
「人偶爾要有放縱的勇氣,和琳。」他又說。「放手一搏,才知道結果是贏是輸。若只是猶豫,永遠都是輸家。」
查理是一個極有決心的人,無奈我就是不敢放手一搏。
「我不知道,查理,我不知道……」
那天,我不知道所有事,腦中亂成一團。我只知道婚期就訂在下個月底,查理的頭低下來,嘴唇與我靠近,給了我生平第一個吻……
西洋劍的劍鋒直指門口,富青波轉動手腕,將它丟到空中。西洋劍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兒後掉下來,配合著她踩出的腳步,落入她的手里,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干淨俐落。
她收回腳步,再次蹬步,目標還是門口。
我好困惑,同時又驚喜。我仲頭看著他,他低頭看著我,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他想更進一步,我卻急著逃開,逃回保守沉悶的王府之中。
我關房門,背靠在門板上喘氣。腦子里回想著查理的吻,和他所說的放縱。
我能放縱嗎……
盎青波手中的西洋劍,直指著門口。古典的木門,像是中了魔法,在她的劍下悄然打開,走進瑞德高挺的身影。
「你在練劍?」瑞德兩手插入口袋,樣子極為悠閑。
盎青波沒有回答,只是維持同樣的姿勢,目光如炬的看著他。
西元一九一一年,黃歷辛亥年二月十五號。
我還是沒有勇氣放縱。
我之所以沒有勇氣放縱的原因,不單是因為我放不開,更是因為阿瑪。
「現在就連皇上也知道咱們要和納蘭家聯婚,為大清朝沖喜的事,你還想為難阿瑪嗎?啊?」阿瑪蒼老的臉上除了著急之外,還有更多擔憂。凡事只要扯上朝廷,都不單純。
「和琳,額娘求你為大局著想,別害了你阿瑪。」額娘也勸我不要固執,到底我們還在天子腳下討生活,是人家的臣子。
我能說什麼?我是阿瑪和額娘的女兒,即使今日時局已和昔日不同,但這點卻無法改變。可我又無法壓抑我想放縱的心情,好想從這富察家深鎖的大門里解月兌……
閃爍著銀光的劍尖,依然停留指著瑞德。他眉頭挑得老高,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惹來如此激烈的對待。
「我辜負你了嗎?」他幽默的問道。通常只有負心的人,才會引來利刃相向。
盎青波不答話,目光依然炯烈,頗有和他對看到天荒地老的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