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日日都要如此,那這人未免也當得太辛苦了,不如做為狐還好些。
「姑娘,此地可不同以往,這是府內的規矩,進了府,總該有個閨秀模樣,莫教人笑話了。這鞋,您是得老老實實地穿上,甭給月兌了。」從沒見過姑娘家老愛頂著一雙天足,不愛穿鞋亂跑的。雙眉打成八字結,見她仍是執拗,粉兒嘆氣地道。
啊,什麼府內的規矩,看是人類無端為自個兒添的麻煩事才對。晃著雙腳,璃兒仍是不悅地嘟了嘟嘴,默聲無語,趁著粉兒一個沒留神,突地雙腳一蹬,推開門扉,如疾風般登時沖了出去。
恍然一驚,粉兒不解,以為是惹怒了主子,心頭一慌,也顧不得收拾,便匆匆跟著奔了出去。
才出房門,但見璃兒正杵在敞開的門扉前,仰首抬望,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門板瞧,看得仔細專注。
微微皺眉,心底發疑,究是啥東西能引得了她瞧的這般認真?粉兒順著目光看去,只見上頭貼了個大紅「囍」字,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特異之處。
疑惑纏心,偏過頭,粉兒即要發問,欲開口之際,卻見身旁俏臉上的一道柳眉是越發緊皺,面色陰沉,接著「唰」的一聲撕下門板上的囍字,嚇得她渾身一顫,一顆心差點兒是跳了出來。
一時間,心緒激蕩,俏臉脹的發紅,臉色灰敗,不知為何,璃兒一見到那大大的囍字,便覺心亂揪疼,咬著的下唇都失了顏色,紅灩灩的光采,似是刺疼她的眼,炫目的令她睜不開,一閃神,她便一把給硬扯了下來。
望著手上的碎紙,眼兒突然泛紅,看上去什麼都模糊一片,蒙上氤氳水氣,秋水般的雙眸更顯得晶瑩透亮。
玉容慘淡,她努了努發酸的鼻頭,抿著唇,再好的興致也都沒了趣,抑住心頭的煩悶,緊抓手里的殘紙,一言不發,便拔腿跑入園林深處,一溜煙便不見影兒了。
5YYQT5YYQT5YYQT
穿過拱橋、回廊,不知走了多久,璃兒驀地停了下來,大大地喘了口氣,只覺兩腿發酸,頭兒發暈,胸口沉甸甸的,仿佛塞入一顆刺果子,扎得她悶疼。
呼氣不暢,她撫著狂亂的胸口,已有好長一段時刻,她不曾這麼跑了,況現又為人身,兩只腳總比不上四條腿疾速,不能和狐身時翻越山嶺的勁兒相比,氣力大滅,心底、身子皆是難受地幾要癱倒。
風月情濃,她憶起前些天的騰鬧,鑼鼓嗩吶,門苑外的是一波又一波的人氣,一覺醒來,她听得的僅是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腳踏聲。
那日,沒人在乎她,連枕旁的瑛哥哥,亦不見人影兒……
周遭傳來的嘰咕聲,引起了好奇,揪著手中的殘碎,璃兒抬眼望了望,四周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北苑庭林,而是養著牲畜的後園。
挨起身,她搗著心疼,有些困苦地步到養滿雞鴨的柵欄前,蹲在地,手未觸及,竹圈里的雞鴨們似是頗有靈性地一陣騷動。
或許是聞到她身上的狐味兒,雞群突地嘰嘰呱呱起來,羽毛漫天飛舞,四處亂竄,看得她玩心大起,將方才的事兒一古腦兒地拋置腦後。
動物的天性是最為敏感,璃兒本為狐,自然中乃是雞鴨們的天敵之一,她的靠近焉能不讓雞鴨害怕噪動?
惡意地伸手逗弄,嚇得畜牲們一陣暴亂,她咯咯笑著,好不開心,倏地眸中閃過一絲銀光,潛伏于體內的獸性,漸漸挑起。
本嚕咕嚕,早上的一碗熱粥哪填得了她的肚皮,壓著響聲不絕的月復部,她舌忝了舌忝嫣紅的唇瓣,縴縴指尖頓成鋼銳利爪,眯著眼,瞄準角落處一只落單的稚雞,天真的面顏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緩緩地,身子微傾,唰的一聲,疾速地刺穿了稚雞小小的身軀,噴出的血紅染上了淺黃袖衫,流得一片怵目。
用著利爪,她把它撕了又撕,直直放入口中,細細咀嚼,腥甜的液體溫潤了她的身心,小小的稚雞,成了她月復中食,軟女敕的肉,唇齒留香,連骨帶肉,她一並都給吞了進去。
咯,真是好味兒。她拍了拍飽食的肚皮,顯是意猶未盡,許久未嘗的鮮美讓她是想再次回味。
抿去唇上殘留的血漬,豎耳一听,突聞幾許腳步聲緩緩而來,漸漸地靠近、靠近……
警戒心大發,她本能地跑離原地,向著濃密的草叢躲去,露出一雙利眸,看著即將前來的人類。
「哎呀,快點快點,老夫人交代了,記得挑只肥美的母雞,今晚膳食要的。」
喳喳呼呼的嬌斥傳入,「嘎嘰」一聲,領門進來的是位梳著高髻、腳踩蓮步的丫,有著瘦伶伶的臉蛋,稚氣中還透著幾分嫵媚,後頭還跟了位身襲紫衫,臉盤圓如滿月,晃眼看去不過十二、三歲的小泵娘。
「今兒是什麼大日子麼?怎麼要斬雞?」一般農家百姓都是遇上個節慶喜日才能大魚大肉的,哪得像貴富大佬說斬就斬。看著滿圈一只又一只肥滋滋的雞群,發絲披肩的小丫鬟好不欽羨,大大的眼珠直瞅著不放,一臉垂涎,口水差點都流了出來。
「呿,沒個樣,你呀還不快把口水擦了。」帶頭的姑娘回頭,不耐地呿了她一口,雙手交臂,趾高氣昂地道︰「沒啥日子,就老夫人高興,想吃便吃,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那新進的少夫人。」
「啊,為啥?那少夫人是什麼三頭六臂,怎會有如此天大的本事?」黑晶晶的眼眨呀眨,被她的話揪起了好奇。
「呵,這你就不懂了,你來的晚,有些事兒自然不曉得。」說到這事兒呀,可是沒人會比她清楚的了。鳳霞很是得意,一把拽住小泵娘,肩並肩,故做神秘,笑眯眯地壓低聲音,湊在她耳旁細聲道︰「哎,我和你說,你可不能和旁人嚼舌根去呀,老夫人之所以會這般寵少夫人,還不是因少夫人的娘家財大勢大,可為戚府帶來好處……再來呢,便是藉此防著一個人了。」
不說透的話兒最耐人尋味,她刻意留了這一手,賣個關子,果真更讓小丫鬟滿臉驚愕,不住喳呼道︰「啊,防著誰?咱們府里還有人能制得了老夫人吶?」
「哎呀,你怎這麼呆呀!」鳳霞瞟了她一眼,拿指搓了搓她的腦袋,嗔怪道︰「不不,那人是制不了老夫人,倒是箝住了少爺。」
所謂擒賊先擒王,雖老夫人在戚府的地位是為天,主宰著所有大小事,可少爺畢竟是戚家唯一的傳人,表面無權,實則卻是不容小覷,總有天,戚家的一切終歸是少爺的。這道理不須細想,每個人皆是心知肚明,偏偏就是有個傻姑娘不曉得,鳳霞笑看皺鼻噘嘴的小丫鬢,沒輒地搖搖頭。
似是為了增添話中真實,她扭腰擺臀的晃了過去,挨近小丫鬟,伸出縴指,指向另一方,曖昧一笑,掩嘴道︰「喏,那狐狸精就住在北苑里,听說是少爺從外頭帶回府的,生得一副妖魅樣。你不曉得,她那雙眼眸簡直勾魂攝魄,嬌聲嬌氣的,也不知是打那兒來的鄉村野婦,莫怪老夫人眼里容不下她,要是我有了這樣的兒媳婦,也是擔心兒子的魂兒給她攝去,變得不管事了。」
「據鳳姐這般說,她長得如此嬌媚,難準真是只狐狸精?!」兩眼瞪得有如銅鈴般,小丫鬟不住張大嘴,驚駭地問道。
「呵,是不是咱們怎會知曉,這就要問問少爺了,若真是只狐狸精、妖魅怪,每日同床共枕,說不定明日一早便成了具白骨呢!」鳳霞曖昧地撇撇嘴,一雙杏眼飄呀飄的,笑得怪模怪樣,話中的隱喻明說出來可是會羞了所有的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