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還在生氣。」他輕嘆了聲,伸手撥開她額上的發,疼惜地看著她。「是在氣我讓父母擔心對吧?妳一向把家人看得很重的。」
她沒說話,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翻轉著,她只能呆愣地抽掉被他握住的手。
不,我生氣,是因為我無法理解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行為;我生氣是因為我太喜歡你,卻不想再為你無理的行為找借口……
你為什麼不明白呢?為什麼你從來沒有明白過……
她完全不知該說些什麼,哽咽的聲音也無法再說出什麼。抬起的手在半空中蕩了蕩,揉揉眉間,曉希倒退了幾步,便轉身狼狽地半跑著離去。
留下他倚著車身,用力握緊雙拳,濃眉緊緊擰了起來,眼底有著不明白也帶著挫敗,再也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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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希奔回家後,用力地甩上門,她背抵著一旁的五斗櫃,垂著頭,就這麼站著。
明明有種想要大聲尖叫的,但她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一年半以來,她所承受的難道還不夠嗎?為何他還要這般蹂躪她殘破不堪的意志?
她听見門外有腳步聲,警戒地猛抬起頭。
不……他別想她會開門!她不要見到他,再也不要了!
但門鈴沒響,反倒是一連串的拍門聲。「喂!王曉希,開門!」
是單遠。
「曉希,我知道妳回來了,快開門!」拍門聲持續,單遠的聲音有些不饒人地催促著。
「妳知道路禹凡離婚的事情吧?所有地球人也都知道了,今天晚報登了好大一篇。」
她抹了抹臉,不太想讓單遠看見她狼狽憔悴的模樣;即使現在的她,很需要有人能夠讓她依靠。
「王曉希,妳再不開門,我就要把門踹開了喔!」門外的聲音轉為威脅。
曉希仍是沒有動靜,持續吸著鼻子。
外頭的單遠越來越失去耐性。「喂,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命令妳現在立刻把門打開,我要听八卦!快點,把門打開。」
曉希抿了抿唇,擱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最終還是開了門,並努力對門外那位英俊的冷酷男士扯出一抹笑。
單遠微愣地望著她約三秒鐘,然後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我,妳現在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太多了。」
她無辜地搖頭,淚水無聲滑落兩滴。
單遠揚眉,抄起一旁的面紙盒遞給她。「妳哭啥啊?心愛的人活會中,不是很好嗎?」
不解地望向他,她開口道︰「很好?他、他這樣完全不把感情當一回事很好?他所有的決定都只考慮自己也很好嗎?」
「等等,不是吧。」他打斷她,雙手抱胸,冷冷地重新分析。
「妳應該是氣他為什麼這麼王八?既然會離婚,當初就應該考慮清楚,如果經過深思熟慮,那時也就不會結婚,更不會讓妳痛苦了一年半,是不是?」
曉希愣愣地看著他。
「我說的沒錯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說不定他是反悔了呢?那姑娘妳……是不是應該為你們的『有希望』好好慶祝一下?」好歹他是為了听些八卦才來,可不是要來安慰人的。
「不可能有希望的。」她細細的聲音哀怨地滑出。
單遠揚眉。「為何?」
她望著他,開口的瞬間,鼻頭一酸,強力撐起的鎮定終于掛不住了,額頭靠在他的肩上便嗚咽地哭了起來。
「他……他根本就沒愛過我!一切真的都是我自作多情。我覺得好傻、好丟臉啊!他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也不知道我為什麼痛苦。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單遠再度失算,沒料到她的情緒會突然這樣幾近崩潰地傾出,平常冷嘲熱諷的態度收了起來,難得輕聲安撫著︰「好了,好了,哭一哭就沒事了……」
沒有愛啊?!這種事情最麻煩了。
他之所以多花點心思在曉希的身上,除了因為他們是同校多年的學長學妹,現在又待在同一個劇團之外;其實也是因為他們倆是相似的——一樣在猜測著自己心里的那個人對自己的感覺,而且他們心里的那人,也相同地都屬于別人。
他和路禹凡並不熟識,只是因為認識曉希多年,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物,進而從曉希的描述,以及報章雜志的報導中去推敲他的個性。
他以前便听說過,路禹凡除了面對他的家人和他的寶貝妹妹以外,對其他人大多很冰冷,不輕易泄漏情緒的。
而從這些「听說」,他可以感受得出,這位路先生疼妹妹疼得不得了,好似她是他的唯一且永遠擁有「特權」的那一位。
但如此寵愛妹妹的人其實大有人在,又加上他並未深入去了解路禹凡是怎樣的人,所以即使他感覺很敏銳,卻也無法分析出路禹凡對曉希,究竟有沒有存在著親情以外的情愫,這一切看起來都是撲朔迷離的。
「至少……妳知道他的心意了是不是?即使結果很令人傷心,但至少妳明白他對妳的感覺了,不是嗎?妳再也不需要為了揣測他的心思,而感到彷徨了。」
似乎是受到他一席話的影響,曉希的哭聲漸弱。
「妳自己身體虛弱成這樣,哪有閑功夫可以因為他的事這樣傷心?好啦,今晚就讓妳哭個夠,明天開始不準再給我哭了,听到沒?」
「嗯……」曉希埋在單遠的懷里。覺得心頭好空好空,只留下一抹無力感和疲倦,帶走了她的淚水。
是啊,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她還有什麼資格指責他呢?他什麼錯都沒有,他那些離經叛道的舉止就算千錯萬錯,又與她這個當妹妹的何干呢?那是爸媽的事情了。
曉希突然覺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她該怎麼反應、該怎麼看待此事?她反復想著,卻只有一個「亂」字。
哭什麼呢?哭她這一年半以來所受的委屈;哭她愛了這麼多年的人並不愛她,甚至不知道她愛他……
但現在的她,連淚水都流不出來了,只覺得自己好悲哀、好孤獨……
若連淚水都沒了,她還剩下什麼呢?
單遠還記得,當初知道路禹凡要結婚以後,曉希那張飽含痛苦的笑臉。
「妳何必這樣?覺得難過就說出來,妳的演技差勁斃了,騙不了我。」
「我很好。」
她是這樣回答的,堅決直接、沒有半分遲疑,即使她知道他不會相信,卻依然不願半點屈服。
她這般堅決,連他這個旁觀者都舍不得要她輕易放棄。
不過……
「真的是妳自作多情嗎?」單遠伸長腳,踢了踢空的啤酒罐,問著一旁半醉半醒的曉希。
酒能澆愁,縱使只是暫時,仍是被她采用了,幾個小時下來,灌下的啤酒少說也有十來瓶。
「我不知道。他對我,不像是單純對待妹妹啊!那些動作、那些言語……」曉希有些昏沉,口齒不清地應著。
單遠沒再說話,曲起一條腿,冷冷地望著前方。
可不是嘛,這其實是所有暗戀者,幾乎都會有的錯覺!
誰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呢?
呵,路禹凡最近應該會發覺到他的寶貝妹妹,對他像刺蝟般地充滿敵意吧!
這或許會是引發一些有趣事情的沖突點。
他可沒忘記,這件事對他而言是個挺有價值的八卦啊!雖說關心曉希也是一個頗重要的目的,畢竟曉希半義務性地在劇團幫忙,替他省了不少錢;再加上兩人認識這麼久了,放任她這般沉淪實在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