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是不希望我在這里的,對不對?茉莉完全曲解了他心里的想法。她不敢追問。
求求你別這麼殘忍的說出要我離開的話來。她暗自祈求。
"我只是想確定你一切都沒事,沒別的理由。事實上,許秋進一直不斷派人到店里找我,要我盡快回台灣,或許他真的會帶我去墾丁。"
"許秋進?那你有沒有跟他講清楚?"他喃喃的問。
茉莉知道如果自己不趕快離開這里,一定會忍不住哭出來的,她到底在期望些什麼?他永遠的承諾?或是他的求婚?別傻了。
"我該為你帶什麼回來嗎?"她轉移話題,裝出愉快的聲音問道。
戴維斯凝望她的臉龐,她美麗、令人心愛的臉龐,他實在無法想像再過一天沒有她共渡的日子。
他巴不得自己快點康復,讓他能正正式式的站在她面前,他還有好多話想說,他們還有好多好多的計劃該共同商量呢。
他不年輕了,他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組織一個小家庭,繼續經營咖啡館,就像他們曾經共同擁有的日子。
一想起這件事,使他不由得微笑起來。
"我想是不用,謝了。"戴維斯嘴上是這麼說著,心中卻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抱緊她,好好的吻她。
真是該死!他現在這副鬼樣子,簡直比剛生出來的小貓小狽還要軟弱無用。
"好吧,那我走了。"茉莉依依不舍的離開他的病床。"如果不舒服或是有什麼需要,就按牆上的鈴找護士來,知道嗎?"
"好。"他看著她走向門邊。
"茉莉。"
她回首,兩人凝望了好一會兒。
"我可不可以要求一個吻?"他問。
她的心跳停了兩拍,又劇烈的跳了兩下,令她不禁閉上眼楮,然後她才強迫自己睜開來望著他的臉。
她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回病床邊,彎下腰,將自己的柔唇貼緊他的,然後,她聞到一陣清新的氣息,宛如春意,強烈的向她席卷而來——
他輕撫著她的臉,貼近她的耳道︰"待會見。"
她點點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望著她走出門外,並開始耐心的等待她回來。
茉莉離開醫院後就直接回到咖啡館,雖然在她的心目中,早已經把這里稱作自己的家了。
推開"醉愛爵士"的店門,她和杰克打了照面,她累得甚至沒有力氣向他打招呼,便逕自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準備開始收拾東西。
但是她一看到自己房里的一切,不禁熱淚盈眶。
她房里的設備很簡單,牆上的粉漆是用隻果綠的顏色,一張過大的單人床放在靠窗口的那一面牆角。
窗戶上掛的是純白色的窗簾,窗台上還有一盆快要干枯死掉的小植物。戴維斯買給她的時候,一直不肯告訴她那是什麼。
床的旁邊是小巧的化妝台和原木制的衣櫃,對面的牆上則是和衣櫃同一組的壁架,上面堆滿了戴維斯、山姆和林賽送給她的各式各樣的填充女圭女圭、陶瓷女圭女圭和音樂盒。
這是一個她自己真正擁有的房間。
茉莉呆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看著化妝鏡中自己的身影。
想到自己住在這里的第一個晚上,她害怕得沒時間看看房里有什麼家具,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這個房里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組台式的掛衣架。
之後連續的一個星期,她都只把這里當成旅館的房間,連衣服都還放在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箱中——也許是因為在她的潛意識里,她一直無法完全拋開逃亡的意念。
直到戴維斯帶著她上百貨公司,選訂了現在的這一組衣櫃和化妝台,但她仍然沒有使用。
第三個禮拜,戴維斯送給她一個小豬女圭女圭,她欣喜若狂,那一天晚上,她才真正把自己的所有行李,從旅行箱里拿出來。
從那一刻開始,她知道,只要是待在戴維斯的身邊,自己便是安全的。
杰克敲了敲她大敞的房門,"茉莉,找你的。"
他遞了一支無線電話到她面前,上頭的通話保留鍵閃閃發亮著。
她的胸口開始發熱,心跳也跟著加速。
戴維斯已經開始想念她了嗎?
"是那個姓許的家伙,"杰克的話,當場潑了她一身冷水。"你不想接的話,我可以幫你回絕他。"
茉莉失望的搖了搖頭,伸手接過話筒按下通話鍵,卻遲遲沒有和對方說話。她的臉上盡是掩不住的難過神情。
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是戴維斯要找她。
雖然她也覺得這是不太可能的事,畢竟他剛從昏迷中清醒,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而她離開醫院還不到一個小時,只怕他根本不會查覺她打算離開他,再也不會回到醫院照顧他,也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但是,事實並不是如此。
戴維斯在她離開醫院不到十分鐘就開始想她了,他不肯讓護士打針,也不肯按時吃藥,甚至對著醫生大吼大叫。
在醫院里的這些情形,正在鑽牛角尖的茉莉又怎麼會知道呢?
"喂?喂?你怎麼不說話,茉莉?"話筒里傳來許秋進的聲音。"你終于回到那家咖啡館啦?我好幾次派人去接你都撲了空,你到底上哪去了?拜托你乖乖的讓他們帶你回我這兒來,我安排了律師幫我們辦理公證結婚,只要手續辦妥,我會馬上將你送回你父母身邊。"
他喋喋不休,甚至沒注意茉莉根本沒有在听。
"我馬上派司機去接你,你不準再離開那里,听見了沒有?"
茉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許大少爺。"
"于嗎?"
"我不會去的,你慢慢等吧!"她斬釘截鐵的說完,然後切斷通話。
如果有可能,她還真希望有機會把電話往他臉上摔!
這通電話,不但無法加深她對許秋進的好感,反而只是讓她更堅定了自己死也不會嫁給他的決心。
就在這時候,林賽突然從房門外探頭進來。"茉莉?"
他在要到醫院探病的途中,順便進來"醉愛爵士"看看杰克一個人能不能忙得過來,沒想到杰克卻告訴他茉莉已經回來,他立刻上樓探望她。
"杰克說你回來了。"
"林賽,"她望著他,忽然月兌口而出,"我……我想離開這里。"
"離開這里?你要去哪?我順便載你過去。"
"不是的,我是……我是想離開這里。離開這里,回去台灣。"她斷然下了決定,一心只想離開這里的一團亂。
她表達了要回台灣的意思,但令她感到納悶的是,林賽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他點了點頭,語氣平淡的說︰"你等我,我想辦法幫你。"
他不但沒有阻止她離開,反而還利用調查局的特殊管道,立刻幫她買了當時所能趕上的最快一班飛往台灣的班機,訂妥商務艙的機票,而且堅持要開車載她到機場,送她搭上回家的飛機。
林賽知道,與其勸她留下來,讓她繼續跟著戴維斯過著沒有明確未來的曖昧日子,倒不如送她回台灣去,讓她重新拾回以往的生活。
或者,她和戴維斯都能借此冷靜下來,因而發現他們沒有彼此的日子,將會令他們多麼難受。
人們都說要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希望他們也會懂得這個道理,體諒他的一番苦心。
機場的廣播聲催促著往來的旅客。
由于今天不是假日,所以搭乘國際航線的人潮並不多。
從戴維斯的住所開車出來之後,茉莉一路無語,一直到現在,她站在機場大廳看著面前的林賽,心中五味雜陳,更不知該如何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