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碼子事。」他悠然自若的口吻,令人很難察覺他波動不定的情緒。「我帶走她只是不希望看到她和那群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她還沒有告訴你實話?」陸凝香遲疑了。
芷薏顯然還是沒告訴他,她是那群不良少年的補習班老師,也沒有告訴他自己是為了導正那幫小混混而不擇手段。
她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和用意,通常只代表一種可能——她被惹毛了。
「給她機會,你會明白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給她機會了。」赫連朔苦笑一聲。「沒有用,她正在絕食抗議。」
「絕食抗議?」陸凝香的聲音這時候听來反而是輕快且帶著笑意。「那你完了嘛,通常她絕食抗議後的結果只有一種,就是——她吃定你了。」
「是嗎?」他哼了一聲,體內熱愛挑戰的因子被激起。「你等著瞧,;看看到底是誰吃定誰。」
陸凝香將芷薏曾參加過絕食抗議的情形向他說明。
★★★
結束通話,赫連朔的心情頓時豁然開胡。
自從他開始工作以來,便全心全意將生活重心放在他的事業上。在工作時一向不苟富笑的他,過慣了嚴謹的生活,壓力也與日俱增。然而這兩天認識了君芷薏,倒是讓他發現自己的生活缺少輕松自在的一面。
也許,只是也許,他會有辦法治得了這個小妮子。
他循著電視的聲音,在大廳左側的起居室里找到她,瞧見她正對著電視上的「麥當勞」廣告流口水,他的嘴角便忍不住彎了起來。
他強迫自己忍住笑意,並且試著讓語調听來有些苦惱。
「我拜托你吃飯好嗎?」他低吼。
苦肉計成功!
客隊堅持到底,地主隊跪地求饒,君芷薏——再添一分!
她憋住笑容,板起臉孔,像個孩子似的翹起朱唇撒野。「不吃不吃,說什麼也不吃。」
「我不逼你了,快去吃飯吧。」
「不要!」她堅決得很。
他直視她的眼,爾後垂頭喪氣地輕嘆一聲。「好吧,我認輸了,既然你不肯吃飯,我也不能把你強留在這里,我看,我送你回家好了。」
「嗄?」她沒听錯吧?送她回家?
就這樣?玩完啦?
「再這麼僵持下去也沒用,就算你的肚皮承受得了饑餓,我的心髒也負荷不了替你提心吊膽的刺激。」
「你會有這麼好的心腸?」
「的確沒有。」赫連朔把她的諷刺當耳邊風。「要不是陸小姐好心告訴我你參加過什麼‘活動’的話,我可能會因為讓你餓一頓而自責三天三夜。」
真相大白,原來是自己人泄了她的底。
好討厭的香姨,唐然幫著外人。她無話可說,只好譏笑他。「居然跑去敵營刺探軍情,算什麼英雄好漢?」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愉悅地道。「總之我承認,不論我狠不狠得下心,都贏不了你。」
「哼,好說。」她這算是接受他的奉承。
「走吧,我親自開車送你回東湖。」他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往門外去。
「真的讓我離開?」她被他拖著走,心里還是不敢相信,生怕有詐。
他的腦袋點了兩下。「我本來就沒有權利拘禁你。」
「不再逼供?」
他又點頭。「不逼供。」
「不把我送進派出所?」
他的頭再點了一下。「我相信你是被別人教唆才扒了我的皮夾,既然你不是主謀者,這件事也就既往不究,我不會再借故威脅你了。」
真的結束了?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她眨了眨美眸杏眼,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沒關系,「A計劃」失敗了還有「B計劃」,雖然他識破了她的苦肉計,但是香姨一定還沒有拆穿那個更大的謊言,他決計猜不到她的真正身份——也就是說,橫豎她都要利用這一點給他難看,讓他知道「人不可貌相」。
「好,臨走之前,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像極了討人愛憐的小狽狗。
他回頭凝視她。「做什麼?」
「張媽做的菜能不能讓我打包帶走?」
一咧嘴,他笑了;笑得她心頭一顫,差點跌進他深邃的眼眸里,不可自拔。
★★★
「我回來了。」芷薏笑眯眯地進家門,整個人的情緒還停留在赫連朔開車送她回家這一路上的談笑氣氛中,似乎沒注意到客廳里杵著錯愕到當場傻住的兩個人。
「芷薏!」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喊出來,只不過君漠北的嗓門顯然要比陸凝香大了不知多少倍。
「搞什麼……你沒事?為什麼你學生說你被綁架那個‘姓赫連的’把你帶走想干嗎?」
里啪啦的一串連珠炮,把芷薏拉回現實生活中。
「嗯?」她一挑眉,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嗨!爸,你也來啦?」
她當然了解自己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老爸,絕對會把今晚的事情想成社會版的頭條新聞。他們君家雖然不是達官顯貴,好歹也是台灣百大企業里排行前十名的「好野人」之流,她這位君家大小姐還是那種從小就被保全人員接送上下學的小朋友呢。
不過,她倒是壓根沒想到這件事情會傳到她老爸耳里,要怪就怪那個赫連朔,呃……糟糕!好像是她理虧在先耶。
這會兒她該如何在他老爸面前「淡化」這件事呢?
「啊,對了,你們吃飽了吧?要不要再來點消夜?我朋友的管家煮得一手好菜,全被我給包回來了。」她晃了晃手中的戰利品,肚子餓慌了不說,嘴里也已經隱隱泛出唾液來,只差一副碗筷就可以大快朵頤了。
瞧她樂的!君漠北的脾氣這時候炸了開來。「那個‘姓赫連的’剛才綁架你耶!你倒好,帶回來人家的剩飯剩菜,還說人家是朋友?!」’
「哎喲!一場誤會,一場誤會啦……」
他快步走向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我問你,這個‘姓赫連的’是干什麼的?」
「他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老板。」
「‘姓赫連的’住哪?」君漠北可是永遠也忘不了赫連家的那棟豪門大宅。
「新店。」手里的消夜快涼了,她得趕快結束答詢。
「我說老爸呀,他叫赫連朔,你要叫他‘人渣’或是
‘敗類’我都不反對,干嗎開口閉口‘姓赫連的’,累不累啊?」
「誰叫他要姓‘赫連’?」他還是有氣。
「你跟‘姓赫連的’看仇啊?」
君漠北支吾了一會兒,不願意說明原由。「我跟‘姓赫連的’有過生意上的往來,他們都是奸商,所以我討厭。」他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奸商?這一點倒是不像。」芷薏竟未發覺自己在替他說話。
看到芷薏平安無事的進家門,他這時也冷靜下來。「芷薏,我希望你不要再跟這個男人來往了。不是我反對你交朋友,而是你這個新朋友今天竟然做出這種事情,實在讓我很不放心,我是在要求你保護自己,這並不過分。」
「哈哈哈哈……」噗哧一聲,芷惹狂笑了起來。
君漠北被女兒弄得一頭霧水。「怎麼?我說錯了嗎?」
這年頭為人父母者,真的是越來越沒尊嚴了。
「老爸,你想到哪里去了。」她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赫連朔不是壞人啦,但是要我認真把他當成‘朋友’,那他還得再等八百年!」
君漠北一時之間,真的難以理解女兒在講什麼。
「啊!對了對了……」芷薏想起了她的「B計劃」。「老爸,你不是一直要我掛名當補習班的負責人?」
「對呀。」補習班是他出錢開設的,他搞不懂女兒為什麼不肯掛名,以負責人名義好好地去管理。「你這會兒又改變心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