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雪搖搖頭.她一輩子沒頭痛過,身體好得很。
「還是生理期來了?我幫妳煎龍眼干加蛋好不好?」
秦若雪還是搖頭,然後突然一愣,深深地皺起眉,因為樂兒問的事情,讓她的眼神有些變了。
「不要緊,我先出去一下。」說著,秦若雪便拿起皮夾出門去,留下樂兒疑惑地瞪著一桌飯菜。
要買驗孕劑很簡單,便利商店就有賣,雖然離她住的地方隔了幾條街,但她很願意用走的去,讓起伏的心冷靜一下也好。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
他一定會很高興吧?他們一家人都很喜歡小孩,她也是一樣。想到以前看他逗著別人家小孩的模樣,她覺得心里有些暖暖的感覺。
一個小生命將會在她的體內成形、漸漸成長,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情啊,一個像她又似他的小娃兒……想到這兒,她便覺得心情像沐浴在春日的和煦陽光下,有優美的旋律從心口流過。
但,如果有了孩子,她勢必得提前回去了,一想到她不想過的生活,她又有些心冷……
為什麼要回台灣?
想回到久違的台灣玩是其中一個原因,但其實她想要一個人晃一晃、靜一靜。
前一陣子發生了太多事情,突然當上他的妻子,她已經有些茫然了,被一堆人叫著少夫人,更讓她失措。
當人家的妻子要做什麼?她幻想過,一個小康的家庭,一個賢慧的家庭主婦,生活沒有大波大浪,一切平順簡單而幸福……
這是她在腦中描繪的家,沒同任何人提過。
在家事方面,長年獨自一人生活的她,表現並不遜色,她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打點好一切,當個賢內助。
但身為美國大企業凱恩斯家的媳婦,她是不用做事情的,婆婆因為喜歡她,硬是要他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她只要當個少女乃女乃享福就行了。
而他,則是努力地為凱恩斯家的事業打拚,擴展更大的版圖。
但她發現自己……並不喜歐這樣的生活。好像一切都已經定型,沒有期待、沒有改變,更像是沒有未來。
然後她又會責備自己的不知足,有這樣出色的丈夫、天天讓人伺候的日子,她還抱怨什麼?他們兩個認識這麼多年、感情又這般好,已是人人稱羨的伴侶了。
偏偏新婚不到三個月,她只有想逃的沖動。
她曾月兌口問他喜歡從商嗎?他只是審視地望著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為什麼用那種嚴肅的眼光看她?他在防備什麼?是怕她要他放棄前程似錦的事業?
是,她很希望他能夠放棄,但她不敢做出那種自私的決定。她怎敢告訴他,她喜歡以前兩個人單純在一起的快樂,她不需要這般優渥的物質生活、她並不希望成為眾星拱月的二少女乃女乃。她怎麼能夠毀了他的前途,叫一個雄心壯志的男人放棄自己的理想野心和她做對小夫妻?
一肚子的心事無法訴說,紅樹山莊的朋友們也因為有自己的事業,而紛紛回台灣,悶到她快要內傷了。她干脆留個字條,趁白虎嘯出差時飛回台灣,踏上這片她熟悉且懷念的土地。
並不是賭氣,她純粹想要舒緩一下心情。她知道她不能改變什麼,所以她會回去的,再讓她自由的過些時日就好。
到底……她是不是懷孕了呢?
算了,會這般猶疑就不像她了,秦若雪低著頭步上便利商店門前的台階。
「快回來!別這樣沒規矩地跑來跑去!像什麼話!」
一個听起來很凶悍的婦人聲音從收銀台的方向傳來,聲音之宏亮嚇人,像是在罵她……秦若雪有些心驚,不禁閃了神。
而下一秒,在她完全來不及反應的一瞬間,一個小小的身影伴著淘氣的笑聲從店里竄出,狠狠地撞上了她。
她在毫無警覺的情況下,像個瓷女圭女圭一般硬生生地向後倒去,踩空台階,摔在地上。
好像,什麼東西碎了。痛……
一股驚人的刺痛迅速地席卷全身。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妳沒事吧?」
好痛……從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方才的婦人跑了過來,蹲在她身邊,滿臉的緊張神色。
骯部的疼痛已倏地離去,只剩下一股若有似無的涼意,甚至比不上她摔著的地方疼,但她沒有這般無助害怕過,頭腦覺得昏沉,直覺地想要抓住蚌人,救救她,誰都好……
老天,她真的懷孕了嗎……這孩子會不會在這時離開她?
「叫救護車!」
四周慌亂起來,聲音轟後轟後的,她分不清他們是在問她話、安撫她,還是緊張地叫人幫忙。而她能做的,僅是撫著月復部,持續地恐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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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雪小姐,很遺憾,妳月復中的胎兒,我們沒辦法保住……
若雪忘了是誰跟她說這句話,是醫生還是扶她坐起的護士?這幾個字似乎被重復了好幾次,不停地在她的腦中反復刺激著,和她心中的「不可能」三個字抗衡。
這怎麼可能?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她會好好地愛這個孩子、這孩子會很幸福的……為什麼老天爺這般殘忍,要將他帶走?
這不公平啊!
那個小小的靈魂從她身上離去了。都是她的錯……
都是她……要不是她的自私、要不是她貪玩、要不是她執意偷跑回台灣,她不會失去她和他的孩子。
對不起,阿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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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雪選擇在清晨盡快的離開醫院,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處。
她像個破碎的女圭女圭般倒在房間床上,希望自己只是個沒有辦法思想的空殼,不會明白任何痛苦,不會意識到怎樣的悲慘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呆愣地望著天花板,緩緩止住了呼吸吐納,這似乎是讓頭腦一片空白的方法。她會不會,待會就這樣斷了氣?
可不可以仁慈些,就這樣讓她斷了氣?
「學姊,妳還好嗎?」有人進了她的房間,一只冰涼涼的小手探上她的額,是樂兒充滿擔憂的聲音。她听見了學姊回來的聲響,因此下床過來看看。
若雪虛弱的睜開眼,勉強地開口︰「我沒事……只是……累了。」
「妳氣色好差,先睡一覺再說吧,醒了就會好多了。」
她艱難地點了下頭,轉過頭回避樂兒,不讓她瞧見自己眼中的淚水。
醒了就會好多了?
不,她知道不會的……不會好的……
然後,精疲力竭的她終于如死亡般深沉地睡去,她渴望夢,渴望在夢里,回到那段純純的時光,正是鳳凰花尚未落盡的初秋,他們之間的開始……然後,永遠不要醒。
第八章
四個月後清晨,窗外仍是暗灰色的迷蒙,仍未熄去的街燈,淡淡照著房內單人床上皺著眉的人兒。
她正難受的申吟著。
「若雪,妳就住到凱恩斯家吧,我和妳媽有空會去看妳。」
「妳就是若雪啊,嗯,比照片上漂亮。」
「媽的,我愛妳有錯嗎?啊?」
「凱恩斯先生怎麼可能放任阿嘯這種優秀的人才去當個廚師?他可是未來輔佐Otisan企業的重要人選呢。」
「我們結婚吧。」
「秦若雪小姐,很遺憾,妳月復中的胎兒,我們沒辦法保住……」
「小秦……小秦……」
倏地,她睜著眼楮,醒了。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很真實,敘述著她腦海中美好的時光,她這幾個月常常夢到,可卻都沒有像昨晚的夢那般清晰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