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見莊嫻淑穿著睡衣抱著大枕頭赤腳杵在門外。
她頭低低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我做噩夢。」
他不解的將眉毛一揚,逐漸清醒中。
「我可不可以跟你睡?」她的半張臉埋進枕頭里,像個逃難的小孩,無助又委屈。
他頭一偏,沒多想。「進來。」
她怯怯的看他一眼,走進他的房間里。
亮著小夜燈的房間里感覺很溫馨,落地窗前的大桌上擺著他的筆記型電腦,惟一的一張大床在房中央的位置,床頭上沿壁傾斜的玻璃窗可以俯看美麗的海景,也可以觀星賞月。她揉揉眼楮往床邊的長沙發走去。
「你干嘛?」他看她把枕頭放在沙發上準備躺下。
「我睡這里。」她說得理所當然。
「上床。」他命令,心里不禁奇怪,她的任性呢?
「可是……」他不是不喜歡跟別人同床嗎?難道他要睡沙發?不好吧。她不想當蟑螂佔他便宜了。
「快點上床睡覺,我很累了,不想跟你廢話。」他板著臉。
「喔。」她抱著枕頭轉移方向。
她側躺在床的一邊,懷里抱著自己帶來的枕頭,頭下是他睡過的枕頭,她眼楮眨了眨,如此舒適的房間里、如此恬靜的氣氛、如此令她安心的他在身邊,噩夢離她好遠好遠了。
「把棉被蓋上。」他看她縮成蝦狀的睡姿。
她拉了棉被,感覺他正在床的另一邊躺下。兩人背對著背各躺在大床的邊邊,棉被中間有三個人的空隙。他睡意全消的打破沉默︰
「你的房間本來是羅亞的?」
「嗯,他把房間讓給我了。」
「為什麼?」
「不能叫我跟他睡同一間房間嘛。」她說,想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睡一張床,為什麼羅亞不可以,仇步揚就可以?
他想著同樣的問題。羅亞對她而言是危險的,而他是安全的。如果他給她的感覺是如此……
「你干嘛嘆氣啊?」她問,猜想著袁璦齡下午在這房間里的情況。
他對她而言是無須防備的!像同性一樣。這答案令他又嘆氣了。
「你一定覺得我很麻煩。」她小聲說。
「你總算有自覺了?」自從他們認識以來,她每次惹麻煩,哪次不是賴皮死不認錯的,難得像今天認真的令他不忍心苛責她了。
「我很笨對不對?」她懊惱。
「很傻。」他微笑,想不透她怎麼為了幾件髒衣服傻傻的走路去找洗衣店。
「我只會惹禍,很笨很傻,又長得丑,為什麼我不能像袁愛齡一樣。」她抱著枕頭,一顆心抽緊起來。
「你干嘛像她?」他不以為然的口氣。
「她聰明又漂亮嘛。」
「可是你莽撞又糊涂。」他不要她像任何人,麻煩得可愛是她的特色。
她張嘴無言,好泄氣也好心痛。
「你剛才做什麼噩夢?」這種距離讓他的心里舒坦了。他悄悄的轉身。
「我夢見鬼追我。」想著可怕的山上,她忍不住脖子一縮。
「你這個麻煩,鬼也怕你吧。」
听見他溫暖的笑聲,她翻轉身,不料會迎上他漆黑的眼瞳,除了她懷里的枕頭就沒有距離了。她心頭一顫!為什麼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還是覺得不滿足呢?
「怎麼了?」他看見她的眼眶紅紅的。「眼楮還痛嗎?有沒有點藥水?」
他溫柔的注視令她想哭,再也耐不住煎熬了,她急急的說︰「我知道我不溫柔不漂亮很莽撞很糊涂又笨又傻,可是……」
「可是什麼?」他忍不住笑,她嚇壞了嗎?決定來個大懺悔?
「人家就是就是喜歡你嘛。」她大聲告白。
「什麼?」他驚訝,灼灼的眼直盯著她。
她緊張的閉上眼楮,擔心會不會被他踢下床,還想到青蛙跟公主求愛的畫面,她是丑青蛙,而他是俊王子,可惜她不會變身。
「莊嫻淑,看著我。」他命令,掩不住激動的聲音。
「我不要。」她的心顫抖著,覺得自己真是大白痴,以後連偷偷愛他都不行了,他一定會把她趕走的。
他赫然明白了,她愛他,像他一樣愛著她!愛神早就悄悄的對他們射了箭,他們兩個傻瓜還在兜什麼圈子!
「你再不睜開眼楮我要非禮嘍?」他促狹的笑說,好厚臉皮的她侵佔他的地盤、他的床,竟也悄悄的入侵了他的心。
他深黝的眸子帶著執拗,輕拂開她臉上的亂發,她的眼楮陡地睜得好大,他的深情凝視像一把火要將人融化了。
「不要看我!」她伸手遮他的眼楮,他一只大掌握住她,連她帶枕頭一起抱進懷里。
她心跳超速,感覺他像熊熊的一把火,她將隨他燃燒,可不可以逃呢?她不太確定這是她想要的。
「你這傻瓜,還不懂嗎?」他輕笑,托起她的下巴,輕柔的吻了她。她已經佔領了他的心了,她該知道的。
她一臉驚訝和掙扎,好壞的他呵,竟然利用她的單戀而要她迎合他!她至下眼皮,涌上了酸酸、甜甜,迷惘的滋味……
「你下午也在這張床上對袁璦齡這樣嗎?」
他驟然輕嘆,她的痴傻讓他不想管住自己了,一手托住她的後腦,他又吻了她,輕柔的、熱烈的、激情的……一個個的吻將她推上了雲端,輕飄飄的、暈眩眩的,她慌亂的回應他,這就是他要她懂的嗎?愛,就是把全部的自己獻給對方?
她嬌喘的申吟令他猛地勒住自己,好不容易離開她熱情的唇,真摯的凝視著她,他拉她的手擱在自己的胸膛上,無法平復聲音里的激情︰「這,是你的了。」
他的胸口好燙好燙,他的心跳好快好快!她無法置信的瞪了他好久好久,最後嘟嘴說︰「你也跟袁璦齡這樣說嗎?」
又干袁璦齡什麼事了?他也瞪著她,猝然翻身仰躺,一手枕在腦後,簡單說︰「下午她試穿衣服不小心把飲料打翻在我身上,我們除了各自換下髒衣服,什麼也沒做。」
她伏在床上,懷疑的睨他。
「信不信隨你。」他眼楮一翻,栽在愛情漩渦里的傻瓜,都必須習慣這種酸酸甜甜的負擔吧。
她讓他失去了一徑的自信,她親近任何異性都會刺激到他,而她不也是個醋壇子。難道,必須體驗過嫉妒才算真正經歷了愛情?
「我信我信啦!」她以為他生氣了,撒賴的偎進他懷里。
他擁著她,像哄小孩似的輕輕拍她的背脊。莽撞的她、傻氣的她都令他折服呵。
寧靜的夜里,他們傾听著彼此的心跳。
「那、我們就這樣哦?」她眼皮沉重,想確定自己可以睡覺了。
「你還想怎樣?」
「那個啊……」她像何為打呵欠。
他又聞到了她身上誘人的女乃香,好笑又好氣的︰「如果我們的女兒像你一樣老是爬到男人的床上去,唉,那怎麼辦哦!」
他們的女兒?他驚于自己非她不娶的潛意識。
「你不能反悔喔。」她的臉埋進他的頸窩里咕噥。
「嗯?」他擁抱著幸福微笑。
「你的心,是我的了,不能反悔喔……」好怕這只是一場夢,她舍不得睡去,但眼皮不听使喚的合上了。
听見她平順的呼吸聲,他輕巧的挪開她懷里的枕頭,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頰。折騰了一整天,好像裝了超強電池的她也會體力耗盡呵。
尾聲
結束「皇城度假中心」的廣告拍攝,仇步揚將莊嫻淑的衣物收進自己的行李箱里,帶著她直接飛南部。
她回到了莊家農場,而仇步揚前去跟客戶見面。
他們約好了,三天後在機場踫面再一起回台北。她卻一離開他的視線就忍不住思念了。
「又是語音信箱!」她把手機丟到床上,無聊的拉起桌上的隻果,踱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