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什麼嘛!有錢就了不起呀!」要讓想想管閑事是不容易的,今天恐怕吃錯藥。「難怪人家說律師是最冷血無情的,真是太可惡了,喂,你們誰扶我一把?」
「想想,你要干嘛?」佟童伸出援手,順便問。
「干嘛?我轟他出去!」
沒人異議,由著她去,擺不平再說嘍。反正想想除了錢之外的事,也難得有如此沖勁,讓她偶爾發揮一下正義感也好,免得早晚一身銅臭。
「喂,你!」想想撞門而出,大吼。
男人氣定神閑的回頭。
哪來的女獅子,一頭波浪亂發遮蓋住半張臉,一臉凶神惡煞,存心出來嚇人的嗎?
想想沖動的拐著一只扭傷的腳,像陣風席卷到他面前。
康熙穩如泰山的坐在原位,眼底掠過一抹微乎其微的驚訝,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
「總算有人理我了,進鬼屋也不過如此,一個人也沒有,我正猜想老板有可能蓄意引誘盜賊光顧。」
「廢話少說,請你立刻滾蛋。」想想率直的趕人,雙手叉腰,身體往左傾斜三十度。沒辦法,自從摔一跤後重心老是不穩。
「你是老板?」他揚眉替代驚訝,不動聲色的打量她。
很年輕的女孩!
現在不是流行離子燙嗎?這女孩卻特立獨行的頂著一頭過長的大波浪卷發,如果束起那頭披散的亂發,他大概能看到一張菱角分明的瓜子臉,或許還清晰可見她那股天生不服輸的倔強。靈活的眼眸盛滿生氣,縴細如弱柳的身材有骨感美,身上穿著的,恤印著張貓臉在胸前,合身的牛仔褲襯托出她的皎好身段。若非她的逼人氣勢、怪模怪樣的姿態,腳上穿著廉價的綠色塑膠拖鞋,左腳還貼著撒隆巴斯,他會恍如有了時空錯置之感!
一個不合潮流的女孩,像極了七○年代卡通里,有堅毅性格、心地善良的少女!
在康熙眼中,無論是初識與否的人,他總習慣在最短的幾秒內,從外在穿著、言談舉止,分析出此人可能的性格及目的想法,然後,在他心里會浮現一張解析表,主觀的將人定論,不得申辯。
這就是律師的職業病,直覺強烈、思維冷靜、善于剖析,卻也不免苛刻評斷。
「看夠了沒?!沒見過這麼美的老板娘是吧?」
她揚起下巴,一副可笑的傲慢模樣,使他眼中閃過興味。
「請我滾蛋是你的待客之道?」他莞爾一笑,恍然!
驕縱、不馴的個性,像她衣服上的圖樣——貓!
「沒錯。」不浪費言詞的答案顯出她的不屑。
「你這麼做違反了經營法則。」
「違反你的大頭啦!你以為你現在是在法庭上嗎?我可沒義務受你的審判。」她白他一眼,真煩。
「你知道我是誰?」他又揚起眉,多疑的律師本色。
「哼!全海島最無恥、最冷血的大律師嘛。怎麼?姓康名熙的先生,還想自我介紹嗎?我看不必了,請你帶著你那張滿是血腥的嘴離開我的店。」
他慢條斯理的站起身,若有所思的將雙臂環抱胸前與她面對著。
「小姐,我不記得我們見過面。」他的修養是天生也是磨練出來的,要他生氣可不容易。外傳他是一個冷漠刻板的人,他在自省中質疑,怎就沒人廣傳他的幽默過人?「何況,我吃牛排都吃九分熟,既不生食,也從不吃豬血糕,哪來的血腥?」
「神經病!我管你愛吃什麼!我聲明,本人的倒霉是從幾分鐘前才開始的,我很確定之前我是沒見過你,你也用不著懷疑了。」
他挺拔的身軀為她帶來陰影,想想皺眉掩飾壓迫感。
「既然如此,你指控我的理由何在?」打破沙鍋問到底,又是職業病。
「事實勝過理由,你們打官司的都不管事實嗎?」講道理她不擅長,罵人不帶髒字卻是她的專長。「或者,扭曲事實編造理由,才是你擅長的吧?不擇手段的打贏官司,能再添一次戰功即是好事,你根本不管誰家死了人,是吧?哼!沒心沒肝也不過如此。」
康熙緊盯著她兩秒,眼神異常森冷,她根本沒給他辯解的機會,他欣賞可敬的對手,卻鄙視強行定罪的門外漢。
「你知道我可以告你人身攻擊吧?」語意深重而沉吟。
「當然,康熙是從不打敗仗的大律師嘛,又是坐擁金山銀礦的大少爺,隨便兩三句話就可以壓死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了,還用的著你提醒我嗎?不過,我錢想想也不是被嚇唬著長大的,有種你去告啊,去啊!」
女人的「蕃」,他總算見識到了。
「你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不可理喻的一個。」他深沉的,以不疾不徐的口吻評斷。
一個夠格的律師,必須學會理智的分析、有條理的批判、抽絲剝繭的審視案件,專業使得他難以動氣,然而遇上不講理至此的人,專業就無用武之地了。
「謝謝夸贊,可見大律師你也未免太見識短淺了。快點離開我的視線啦,否則換我要去告你。」她擺擺手,不耐煩的。
「告我?你憑什麼告我?」他的眸里閃過銳利的光,不問明白他不甘。
想想指指玻璃門上「休息中」的告示。「本店非營業的時間你闖了進來,我總可以告你非法擅闖民宅吧?」
真是見鬼了!再好的修養也難保證受得了這「蕃婆」。
「住宅和店家是有絕對性差異,何況,我之所以會進來,是因你店里燈火通明和正常營業時無異,除了門外那張小得不能再小的告示外,我實在有理由不知道現在是非營業時間。此外,本人自踏進你店來絲毫未做任何破壞行為,你沒任何控告我的理由,反倒是你們一群人足足窺視我十多分鐘之久,不懷好意之樣頗令人生疑。你對我的指控足以構成蓄意的傷害,罪行加倍!」一口氣說完,掌聲鼓勵吧!
「你以為自己是誰啊?誰跟你不懷好意了?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我瞪著眼看人不出聲也犯法啦?死豬頭,你是豆腐做的嗎?咱們到大街上找人評理去,我這種手無寸鐵的小女人,能簡單的就傷害得了你嗎?塊頭比猩猩還大,還裝嬌弱,惡心男人!」
想想不動大腦, 哩啪啦,牛頭不對馬嘴的炮轟,讓人很難消化。若非他思路清晰、向來冷靜,恐怕會跟小丸子一樣,頭上頓時冒出三條線。
「你有權選擇沉默,否則你說的話可做呈堂證供,太多的垃圾情緒對你只有弊無益。」仍舊冷靜的回應,佩服吧!「我從不做沉默羔羊,大律師,請你搞清楚,我錢想想從不吃悶虧,像海島這種只保障達官顯貴的法律,憑啥要我沉默挨打?」
「你非得這麼咄咄逼人嗎?」講理不通,大律師也會情緒化的。
他不來惹她,她還省力咧,誰跟他咄咄逼人?真是沒完沒了。想想咬咬牙,就算沒詞窮也口干舌燥了,難道不做他的生意也不行嗎?
她得搬救兵了,受傷的腳外加故作優雅的姿態,使她連站著腳都麻了,總不能讓他發現她的弱點吧?
吧嘛?這女人又要搞什麼花招?他擰起眉頭,看她怪模怪樣的定住腳,僵直身體惟獨扭轉過頭,幾乎是180度旋轉,齜牙咧嘴的朝里頭扮鬼臉。
「,想想罩不住了,要不要出去支援?」佟童跟方楹咬耳朵。
方楹不發一語。
錢媽仍舊不死心,碎碎念起來︰
「明明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怎麼會沒心肝呢?會不會有誤會……」
這些人搞什麼飛機?至少倒杯茶來給她解渴吧,不然怎麼杠下去?想想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