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要忙啊,可是沒辦法呀──」她懶洋洋地拖長尾音。
「為什麼?」
「因為……」她無辜地舉起另外一只沒在丟球的手,伸到了龍青旗的面前,無限哀怨。「你看。」
龍青旗接過她的縴縴玉手,湊近一瞧。
然後,他那張帶笑的英俊臉龐逐漸僵硬──一時收不回的微笑卡在嘴邊,說不出話的嘴抽搐著,搭配著瞪大的雙眼,組合成一個駭人的表情。
龍青旗一向溫和如春風的眼神如今變成一把利劍,好似見著了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
他、他生氣了?歡兒呆愣地望著龍青旗,噤若寒蟬。
沒有必要這樣吧?說變臉就變臉,還真是嚇壞她了。
唉喲,都已經過幾十秒了,他怎麼還是這張臉?好可怕喔……
「廖叔!」似乎已經忍無可忍,龍青旗沉聲吼道。
低低沉沉的怒吼,震得她有些心驚。
砰、砰砰、砰砰、砰──
听見少爺不尋常的大吼,所有人都嚇得狂奔上樓,迅速在主臥房外排成三排立正站好。
現在是怎麼回事?他們本以為少爺趕著進房要見少夫人是好事,見著了,應該很歡喜,怎麼氣成這樣?而少爺死命拉著少夫人的手又是在做什麼?
「少爺,請問……」管家勇氣可嘉地趨步上前,低著頭請示。
「給我抬頭,瞧瞧歡兒的手。」
避家抬起頭,接著也發了愣,望著少夫人那幾根白皙柔女敕的指頭上,明顯的三片瘀青。
那可怕的黑紫夾雜著一點一點的暗紅,囂張地佔據了她完美無瑕的縴細手指,實在讓人無法想象,少夫人的手到底是讓什麼東西給砸了,才變成這副惹人心疼的模樣。
天啊……少爺一定氣炸了。不!這不是重點,少夫人這麼惹人憐愛,身為下人的他們理當細心照顧,怎能讓她受傷呢?
少夫人!他們的少夫人啊?!瞧這傷勢,一定很痛很痛!真是太不應該了。
「我人交給你,你是怎麼顧的?」龍青旗硬壓下幾乎要失控爆發的火氣,低聲質問道。他沒辦法忍受她受到一丁點傷害,就算是一點點小擦傷都不行,更何況是這般嚇死人的景象?
廖叔十分自責地低下頭。
「你怎麼這樣怪廖叔?」歡兒連忙把手抽回,莫名其妙地盯著龍青旗。
廖叔可是好人呢!把她照顧得好好的,怕她沒睡,一天到晚緊張兮兮的;怕她餓肚子,還體貼地準備吃食放在門邊。
「是我自己不小心,趴在地上找東西,熨斗掉下來砸到的嘛。」歡兒趕緊解釋道。
熨斗!
竟、竟然給熨斗砸了?!
一群人聞言全嚇傻了。
龍青旗的臉色尤其難看,額際的青筋浮了起來,趕忙將她的手又抓回來,里里外外查看有沒有被燙傷的痕跡。
歡兒急著說︰「熨、熨斗沒插電啦。」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要是那個該死的熨斗還燒燙燙,那她這只小手不就毀了?
「我、我笨嘛。」歡兒又瞟了眼他陰鷙的神情,無辜地嘀咕。「你干嘛那麼生氣……」
其實不是因為她笨,她自己知道。
但她也不想這樣啊!她就是懶嘛,東西用過懶得收、懶得放回原位,常常一個不小心就絆到這個、撞到那個。
那時她趴在地上找東西,不小心撞倒了熨斗架,結果熨斗就飛下來啦。
唉唷喂喔!她也不想這樣啊,痛死人了,又害她得停工好幾天……
三片瘀青的指甲可浪費她不少錢啊……
「廖叔……麻煩你幫我拿藥膏好不好……」歡兒偏頭向管家說道,希望幫這個倒楣的人找個月兌身的方法。
「是,少夫人,我這就去拿。」管家松了口氣,又舍不得地望了歡兒一眼,急急忙忙帶著其他人離開了。
于是,房里又只剩下他們,和從頭到尾都事不關己的Summer。
「你工作壓力太大了啦!」歡兒一個不注意,大剌剌地用受傷的手拍了拍龍青旗的肩膀,痛得眼淚直飆。
「妳別亂來。」龍青旗忙說道,緊張的神色顯而易見。
他真的輸給這個不把自身死活放在心上的天才。
不放在心上也就罷了,還丟給他擔心,真是的。
「你剛才嚇到我了,跟平常的你不一樣。」模著自己的痛手,她說道。
「抱歉。」他解開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透透氣,順便將怒氣散一些。
「我以為你從不生氣的。」歡兒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真不可思議,他竟然很適合這種放蕩不羈的打扮,與平常溫文儒雅的他,可說是截然不同。唉呀,顯然自己看人的眼光實在不好,竟然沒有一眼看出他的潛能。
「是人都會生氣。但我剛才是真的有些失控了。」他又補了一句。
「亂發脾氣不是紓解壓力的最好方式。」她繼續教誨,仍將他怪怪的情緒反應歸咎于工作壓力太大。
「我並不是亂發脾氣。」龍青旗頗具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開始彎腰收拾房里散亂的東西。看來,她制造戰亂場面的能力還頗高。
瞧這房里混亂的程度,八成是把用過的東西隨便扔到地上吧?
唉!再怎麼說,這也是他的房間,維持整潔也是他應該做的。
撿、東撿撿、西撿撿……
「不是亂發脾氣?那麼……就只因為我受傷嗎?」歡兒歪了歪頭,又問。
哎喲,別撿啦!他收拾整齊之後,她怎麼找東西?她習慣在雜亂中理頭緒。
不過,她把人家房間搞得亂七八糟,實在沒什麼資格說話。
龍青旗將地上的紙張拾起,理了理,放入抽屜,又端出標準笑容,但卻增添誘惑的不詭神色。
她總算有些開竅了,是吧?
龍青旗用那雙迷人的眼眸盯著她好一會兒,回答道︰「是。」
他自認這樣的對話有助于促進雙方感情的進展。
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回答……足以讓一個女人面頰漾起淡淡的緋紅以及一抹嬌羞的甜笑了吧?
歡兒盤起腳,在椅子上左晃右晃,听到這樣的回答,笑了。「你對人一向都這麼溫柔體貼嗎?」她好高興他這樣回答。
有一種暖暖的、甜甜的感覺填滿了她胸口,像濃得化不開的巧克力醬。
他在關心她?!噢,他人真好!
「什麼?」他一時閃神,沒听清楚她的話。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就對我這麼好,如果對方是你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那你不就得為他赴湯蹈火?」
「朋……朋友?」他僵著臉,揚眉重復。
她沒注意到他僵硬的表情,兀自像抱著玩偶般和Summer玩。「我們不是朋友嗎?如果不是朋友,你怎麼會對我這麼好?讓我白吃白住還這麼關心我?所以……我們是朋友吧?」
龍青旗感到疑惑︰他是該叩頭感謝上蒼,他的名字在柳歡兒小姐的交友名單上記了一筆?還是應該關上門,直接把這個女人拖到床上,「大戰」個三天三夜,接續未完成的洞房花燭夜,讓她知道他壓根沒當她是朋友?
朋友……還真是刺耳呀……
他將手中散亂的針線擺到一旁,一手抵著椅背,一手撐在桌上,將她圈在自己懷中,始終帶笑的臉,與她靠得越來越近──
近到看不清對方的臉,只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龍青旗望著她像是春天初綻紅花般的唇瓣,有些難耐的呼吸紊亂。
「名義上,我們是夫妻了。」他像是在誘惑般,低聲在她耳畔說道。
歡兒盯著眼前的俊男,愣了兩秒,然後笑了起來。「好,以後你跟名模、歌星打得火熱的時候,我再用這句話來堵你,呵哈哈哈哈……」
龍青旗既無言又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