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該怎麼說,應該是荷皇後以自己的魅力說服那些國會議員的。」她還記得國王有多贊賞荷皇後的魅力和勇氣,居然能說服國會那些老古板議員。
「媽媽自己說服的?那媽媽一定很勇敢,才能以自己的力量去說服國會議員。」記憶中的媽媽就像太陽花,一生向著光源而行,獨自成長開花,睫粗而花碩,而她和哥哥就像是依附在媽媽底下的小小花苞,等待著成長。
「荷皇後一直很勇敢,在我的記憶里,荷皇後個性雖然溫文儒雅,卻很獨立堅強,或許就是這樣的奇異特質,讓議員們折服吧!」
荷皇後和亞斯國王婚禮之盛大難以言喻,只能說,有情人終在眷屬,而荷皇後也贏得了全國人民的愛戴。
「可是,若不是爸爸愛著媽媽,媽媽也無法以自身的力量去說服議員們吧。」她知道媽媽有多勇敢了。為了所愛,再大的挫折也要自己解決,也因為媽媽的這項特質,才能讓議員們舉旗投降,媽媽才能和爸爸在一起。
媽媽是幸福的,因為爸爸如此深愛著她,就算媽媽已去世十三年,爸爸仍然愛著她,只是,爸爸失去媽媽的痛苦,她和哥哥全看在眼底,這種極度愛一個人的感覺太痛苦了。「話是沒錯,但荷皇後確實比一般女子來得堅強勇敢。能進國會的議員們並不是簡單的角色,何況為了保有皇室一定的血統,國會一定會大力反對,甚至是惡意刁難,荷皇後若不是愛國王極深,一直持續和國會議員們周旋、意志力堅強,說不定,這會兒就不會有你和雷恩了。」亞斯國王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當年國王將亞斯國王送出國時,她還傷心了好一陣子。
然後,當亞斯國王英俊翩翩地長成,帶著荷皇後歸國,看著兩人為了相愛而遭國會議員的百般刁難,看著兩人突破重重阻礙終成眷屬,然後荷皇後陸續產下雷恩、蕥蕥,但健康狀況卻一路下滑,終至病逝。
再看著雷恩和蕥蕥不停成長,雷恩的英俊溫文遺傳自亞斯國王,而蕥蕥的美貌、多才多藝則遺傳自荷皇後。
事實上,她等于看著兩代的成長,由亞斯國王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兒開始,接著幼兒期,跳過青春期至學成歸國,然後結婚、生子,下一代出世,她又接續照顧雷恩、蕥蕥。
看著這一家子的相處、別離、生老病死,這一世,她經歷了別人的辛酸、快樂、悲哀、絕望,也看盡了皇室的爭奪利權,人性的丑惡她算完全看清。
也幸好亞斯國王夠堅強,獨立解決了皇室的奪位之爭,將可能演變為流血戰爭的王位爭奪,以和平的方式解決掉。「原來媽媽是那麼的勇敢。」蒂希蕥不禁崇拜起自己的母親。
難怪人家說,女性是極富韌性的動物,能夠隨著環境的變遷而改變自己,強迫自己去接受一切艱困挑戰,能夠為了所愛而犧牲自己,為了所愛讓自己最深處的堅強顯現。
女乃媽撫著蒂希蕥的發絲。「荷皇後的確勇敢。」荷皇後是她所見過,最勇敢、敢愛敢恨且能夠為愛而犧牲的女性。
***
坐在車子里,里頭的溫度有些高且悶熱,蒂希蕥將車窗搖下,將頭靠在窗旁,呼吸著鄉下的新鮮空氣。
身旁的亞理士今天一整天都板著臉,外表上雖然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但她可以由他緊繃的情緒和一句話都不說的冷漠看出他的異樣,雖然在平時他就不太說話……
車子行進間,揚起了一波波微風,由窗口吹進拂上她柔皙的俏臉,扯動了細細的烏絲。帶點微甜的風像塊淡而不膩的蛋糕,感覺蓬松而柔細,甜而淡雅,入口即化。
她圓大的眼楮微下彎,如星鑽的眸子藏在淺笑中,讓人迷醉不已。
亞理士的目光很自然地便被她吸引住,不自覺地以一種欣賞藝術品的角度去看著美麗的蒂希蕥,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無波,心底卻泛起陣陣漣漪,每多看她一眼,心中的情愫也成信數成長。
一向對感情遲鈍的他,仍未察覺到自己心中對她的渴望,只是目光很容易便定在她縴細的身影上,隨著她的悲喜而牽動著一顆心。
蒂希蕥感覺到身旁的亞理士熱切的注視,下意識轉頭,便對上他那雙令人顫動的雙眸。瞬間,她臉頰浮上兩朵瑰雲,一時間竟手足無措。
這種心悸的感覺好熟悉,就像昨晚那場綺夢,讓她渾身戰栗不止。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她鼓起勇氣問,天曉得她這勇氣是向天討了許久才討到的。
「沒有。」他發現自己的失禮,也發現不自覺中流露的情感,遂以平板的聲調回道︰「公主很好。」
她竟然被他一句「公主」激起不悅的情緒。「不是說好不要稱呼我的頭餃嗎?」
「頭餃是不能簡化、不能忽略的,該怎麼稱呼就該怎麼稱呼,公主應該知道的。」他又恢復了以往的自己。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皺起柳眉。「我只知道每個人都在和我拉開距離,都在疏離我,一個稱謂就能將所有人和我拉離,讓彼此沒有交集,沒有接觸、深交的機會。」她的朋友已經夠少的了。
她的話令他震驚萬分,眼中閃過一絲情愫,但隨即又隱藏住。
「公主會有朋友的。」
「朋友……會有嗎?」她望著面前的他,一道近似乞求的軟語在車中回旋。「你可以當我的朋友嗎?」
他的心被震撼住了,而且是天大的撼動,能夠揚起空谷回音的敲擊。
他的不語,她當成拒絕,露出難堪傷心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不該這麼要求的。」
想再說些什麼,但亞理士強迫自己咽下,以無聲來偽裝自己。
很奇妙,他的答案竟讓她感到一絲絲心痛、酸澀到讓她又覺胃痛。
車子在同一個地方停下,亞理士下車替蒂希蕥開門後,便打開後行李箱拿出畫具,接送的專車便揚塵而去。
架好一切工具,蒂希蕥」便沉醉在繪畫中,只是,表面上的專注卻不代表內心也能如此專注,她的心湖已被撥亂,而那始作俑者便是無意進入她的感情世界,卻又闖進她生活的他。
熾熱的視線在背後熊熊燃燒,她卻鴕鳥似的不敢轉過身,只好任自己的雙手微微顫抖、頻頻出錯,度過難熬的一個上午。
中午,她並沒有要廚房準備什麼豐盛的食物,原先連食物都不想帶的,但女乃媽怕她餓壞肚子,胃又疼,便吩咐廚房準備一些精致的三明治,她和亞理士各一個野餐箱。
礙于身份,亞理士是不能和她平起平坐、一同進餐的,但她一向不在乎這些無謂的規矩,于是她要求︰「可以陪我一起吃午餐嗎?」她漾起難以拒絕的微笑。
原先站在不遠處、倚著樹干吃三明治的亞理士一陣錯愕,隨即道︰「這樣不好。」
「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要有人陪我一同吃飯。」她聳肩倩笑,柔順的烏絲反射著太陽的盈盈亮光。
她坐在鋪著餐巾的草地上,餐巾上布滿食物,三明治簡便卻精致,而且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廚之手。
她對著他倩笑,讓他無法看著她柔美的笑容而拒絕她的請求,于是,他默默地走過來,靠著一旁的樹干。
「你不坐?」她忽然恍悟他很在乎身份上的尊卑觀念,所以一直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不願也不敢逾越了身份。
「站在這兒就可以。」他咬下一口含著沙律醬和生菜、雞肉的三明治,在嘴中嚼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