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怪胎俱樂部」大門,一股不祥的預感立刻襲上于含璇心頭。
她佇在原地,環顧四周。除了幾位剛離開俱樂部的客人外,一切就和平常一樣,是那麼寂靜、那麼安詳。
是她多心了嗎?于含璇不免質疑起自己,但她的敏銳直覺卻告訴她不是那麼回事,因此,她提高了戒備,以緩慢的速度踱回家。
她在明,敵在暗,在不清楚敵人的方位或動向時,太緊張或焦慮不但會影響判斷及應變能力,也容易出錯。若遇到這種情況,于含璇都提醒自己要慢慢來,不貪快,讓心情平靜,才能讓注意力集中,要是真有突發狀況,才能發揮應有的判斷力及應變能力。而這正是她雖然感到情況不對勁,卻不急著回家的原因。
可意外這回事兒,總是來得令人措手不及……
于含璇驚愕地直盯著迎面而來的人,不明白這個時間「他」怎麼會在這里,而她已經躲了「他」好幾天……
雹濬被困住了。
這是很難得見到的事。通常,擁有一顆精明頭腦、善於洞察人心的觀察力,加上準確無誤的分析能力的他,是很少被難題纏住的。
可現下的他卻陷入了混沌未明的難解情況,禍首正是于含璇。
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這幾天于含璇總藉故躲避他?不只如此,好不容易見上她一面,她的神色卻立即變得不自然,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閃得遠遠的,以致於一個星期下來,他和她說的話還不到十句。
而,他覺得已經受夠了,受夠于含璇那奇怪的舉動!
難道……會是她背著他暗中在進行什麼事嗎?那麼,她那些怪異的反應或許就能解釋得過去了。
不行!若真是那樣的話,他勢必得阻止,不能讓她捅出什麼紕漏。也許,他應該找她把事情談清楚,不能再任由她繼續逃避下去。
雹濬看了下腕表。再過半小時她就下班,若現在趕過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雖然耿濬還想再考慮一下,但腳步卻已自有定見的往外走去。盡避他對自己這種莫名的舉動感到訝異,但很快地便將它拋到腦後,因為他現在所想的,是要如何開口問她……
很快的,耿濬來到了于含璇的公寓下,可這會兒他又開始擔心到時于含璇若堅持不與他談,藉故溜掉,那豈不是白跑一趟?
盯著于含璇每日必定的路線,耿濬地冒出一個念頭︰或許……陪她一起走一段路不失為套話的好機會……
將車子停好,耿濬以散步的悠閑姿態往俱樂部方向走去,大約走了十來分鐘,終於見著了他想見的人——
瞧她的表情正如他所預料般地浮現驚訝,耿濬的嘴角不覺泛起一絲笑意。不過這僅是短短數秒之內所發生的事,他立即察覺到了于含璇神色間隱含的不自然及防備,而幾乎就在同時,他也感覺到四周有一股詭譎的氣氛在彌漫……
「你怎麼會在這里?」于含璇直接將心里所想問了出來。
但耿濬並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反而問道︰「你有遇到什麼不尋常的事嗎?」
于含璇撇撇嘴,知道他也感應到了。「目前還沒……」等一下就很難說了。
雹濬皺眉,明白于含璇未完的語意,有些氣惱她不快點回去,還悠悠哉哉地閑晃,難不成她想以身試險嗎?「我們快走!」說完便拉起她的手腕,連原來的目的也暫時拋開了。
「等一下……」于含璇在他的手踫觸到她時,隨即感到一陣羞赧,想避開,卻早被耿濬捉牢。「我想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你會知道的。」一個陌生的、帶有歐洲口音的男性聲音打斷于含璇的話,接著,他們左右前後便被從暗處閃出來的人給團團包圍住。不只如此,其中的幾個人,手中還拿著黑亮亮的槍子對著他們……
不會吧?抓她一個小女子居然動員了十條大漢,對方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于含璇不屑地小哼了下。「殺人滅口需要用到這麼多只手嗎?」她以流利的義語問道。
為首的那人听到于含璇會說義語,微微吃驚,但又很快地以冷酷的語調回道︰「老大說你十分狡詐,人多點才能多防著你一些。」
哼!一只豬跟十只豬有什麼差別,還不都是豬!多九只出來就能變聰明嗎?于含璇心中不免批評道。不過她倒沒發覺耿濬始終都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你們最好想清楚,在國外犯罪刑責更重,你們當真以為威森斯能庇護你們逃過法律制裁嗎?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而我剛好有這能力將你們的罪責降到最低。」耿濬一字一句說得深刻,企圖動搖他們的心。畢竟他和于含璇沒有防身武器,實不宜硬踫硬,拿肉身去挨鐵彈。
幾個大漢面面相覷,似乎有了些軟化。的確是,到目前為止,他們所犯下的案件,已夠他們吃上幾十年的牢飯,而若真的能照他所說,或許只要幾年,他們的人生便可以重新再來……
為首的男子也和其他人一樣遲疑了一會兒,但最後仍是鄙夷地呸了聲。「媽的!警察的話能信嗎?喂!兄弟們,別忘了警察老是找我們麻煩,況且老大也證實了那東西真的價值連城,不用多久,我們就可以享福去了,可不能放過這好機會。別听這混帳警察亂放屁!」
幾個三心二意的人一听,最後還是認為白花花的鈔票比較吸引人,於是再也不多想,殺氣騰騰地逼近兩人。
「看來你的招安宣告失敗。」于含璇以中文向耿濬低語。
「在這些人面前跟紙鈔比,本來就沒多大勝算。」耿濬淡淡地回,他不過是想拖延時間而已。
「不要用我們不懂的話在嘀咕,上車!」為首的人低喝。在這里待愈久,風險愈大,雖是深夜時分,但誰知道會不會有哪個家伙跑出來亂晃!
四、五個人粗魯地把他們推上了黑色箱型車,其他的則分別坐上另兩輛轎車,一前一後,不曉得要開往哪里。
于含璇、耿濬雙手被反銬在背後,置於中間一排的位子上。望著兩旁愈來愈少的房屋大樓,于含璇很明白這是要往哪里去的路徑。
「猜,他們要載我們到哪里?」漫長的路途是無聊的,于含璇忍不住開了口,無視前後凶狠的瞪眼。
「棄尸的地點。」耿濬很配合地溫溫回道。
「聰明!那再猜,他們怎麼殺我們滅口?」于含璇像是知曉了答案,興致勃勃地問道。
雹濬沉吟了下。「依照威森斯那有仇必報的性格看來,絕不會痛快給我們一顆子彈,想必是想好好折磨一番,才能讓他出一口怨氣;加上我們的失蹤勢必會讓布雷爾動員大批警力尋找,恐怕就沒有多余的心力在威森斯身上,這樣對威森斯來說是好事一樁。因此,地點愈是偏僻愈是有利,若不是深山峽谷,就是汪洋大海了。」這兩種地方都很難說出確切的地點,只因範圍實在太廣了。
唷!挺有犯罪頭腦的嘛!當刑警可真是埋沒了天分!于含璇斜睇了耿濬一眼。「你說得沒錯,我認為他們要載我們到海邊。所以我得問一句了,你會海泳嗎?」
冰冷的海水倏地從車子的縫隙中涌進,只消幾分鐘車子就將沉入深沉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