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真的不懂,現在他要她走,她所有的心思又懸空了。
他的話都說完了,其它什麼表示也沒有,只給了她一個意境深遠的柔情眼神,注入她茫然失措的星眸里,他反身而去。
舞沐裳一張口,千言萬語卻哽在喉頭,茫茫然地望著他孤傲的背影,眼淚就這麼不自覺地掉下來。她一愣,揮去不爭氣的眼淚,不,她怎麼可以把他的傷交給那個陰險邪氣又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他那種人固執霸道得像顆石頭,又怎可能就這麼放下她不管!
轉眼寒焰已走入客棧,她才開口︰
「寒……」
「裳兒!」
由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喚頓下了她的腳步,她一回頭,迎面而來的是水殘心掩不住驚喜的臉龐。見她雙眸含淚,脖子上還有一道清晰的傷痕,水殘心的欣喜當場就變成心慌。
「你受傷了?」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她了?她擦干了眼淚。
「死不了的。」口氣冰冷,她繞過他的身旁,無視他的憂慮就走。想想以寒焰的武功,就算手受了傷,冉煙應該也不敢輕舉妄動。好!她馬上回不顛老人那去,鑄好柳青劍,她就到魑暗谷會他!
「裳兒。」水殘心追上她的腳步。她的反常讓他惶然,他心中的舞沐裝是活潑開朗、天真無邪,藏不住心事又禁不起刺激的,喜歡和他吵吵鬧鬧。斗嘴玩笑。這麼的愁眉苦臉,落落寡歡,一點都不像她了。
不理會水殘心的叫喚,她兀自在自己的假設中打轉——那三個破銅爛鐵歿刀的,一定是冉煙派來的,寒焰故意答應讓他治傷,實則要牽制住他,所以他才放心地跟她說回程已經安全了。
舞沐裳想得一雙秀眉簡直快打結了。但奇怪就在這里,她跟冉煙又沒仇,他為什麼要阻止她去越寒嶺?如果他是跟寒焰有仇,又何必幫他療傷?啊!她快發瘋了!
「裳兒?」她再不理會他的叫喊,再這麼捶胸頓足斜眉瞪眼下去,先發瘋的會是他呀!
「殘心!」她停下腳步,猛地一回頭,反嚇了他一跳。
對了!寒焰認識他們父子,問他不就得了,何必自己想破頭!
「你是不是認識寒焰?不顛伯伯也是,你們是什麼關系?還有那個冉煙你知道嗎?還有個神龍不見首尾的忘塵公子,他們跟寒焰又是什麼交情?寒焰……」
她一回頭抓住他的手,劈頭就是寒焰長寒焰短,听得水殘心心都寒了。他打斷了她的話︰
「裳兒!」
舞沐裳看著他,眼中滿是心急。水殘心忍不住蹙眉︰
「你心神不寧,只是為了寒焰嗎?」
舞沐裳一愣,隨即小臉通紅,那抹少女獨特的嬌澀純真,卻深深刺傷了水殘心的心。
「找……我才不會為了他,我只是有些事弄不清楚,想知道確實的狀況而且。」她口是心非地回答。
弄不清楚的不是這些事吧!是她的感情吧!對她而言,寒焰才是最重要的,他和誰有關系,只是因為她想更了解他罷了。水殘心一顆心沉到谷底,她那美麗嬌羞的神情是掩不住的,那樣的表情,他曾在姐姐的臉上看過,他看著姐姐為情變得美麗,為愛變得憔悴,到最後,連寶貴的生命都失去了。
他不願意見到舞沐裝這樣的表情,她的美麗不是為他……
「殘心?」舞沐裳追著忽然生著悶氣掉頭就走的水殘心。「你怎麼啦?殘心。」
水殘心還是不理她。舞沐裳一把火也升上來了,她最討厭人家不理會她,就像寒焰一樣,他就是老是這麼不理她,才讓她這麼傷心,都是他,都是他啦!
「統統不理人,不說話好啦!苞你們相處,真真要氣死我了!」她停下腳步怒喊,眼眶又紅了。
「我跟他不一樣,不要拿他跟我比較!」沒想到水殘心回頭吼了她一句,她震愕地睜大眼,看見他脹紅了臉、緊握著雙拳低喊︰
「是你要氣死我,不準再跟我提寒焰這兩個字!」
舞沐裳瞪著他,渾身發顫。他看不出她都快煩死了嗎?還無端對她發脾氣,舞沐袋一咬唇,揮著淚推開他就狂奔而去。
「裳……」其實他話一出口就後侮了。她那麼單純,什麼都不懂,他……又怎能心急地要她明白些什麼。他只是,很不能平衡而已。
第八章
客棧內,冉煙輕柔地為他的手上藥包扎。寒焰始終冷肅著一張臉,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目不轉楮地看著他那張變得和水月如出一轍的容顏。
「你太大意了,用刀者的手可不能輕易受傷,這麼一傷,不知要讓你陷入多危險的險境……」冉煙的語氣和他的動作一樣溫柔,甚至滿溢心疼,連他的口氣,也像水月那麼體貼。
寒焰依然無語。
「這樣……值得嗎?」冉煙語若嘆息,輕輕地在他手上打上結。
值不值得,那是別人的定論,他從不問自己做的事值不值得,如同他對水月的痴一般。
見他包扎好,寒焰立即起身就要走。冉煙立刻抓住他的手,美目一凜。
「就這樣?」
寒焰低下頭看他,又還能怎樣?他不想看見這張熟悉的容顏,每見一回就痛一次。
「你我之間真的毫無情分了嗎?」冉煙眼眸一愁。
若無情分,他會直接殺了他;就是念及情分,所以他可以不計較他的所作所為。他終于啟口︰
「停止你所有的舉動,一切都可以一如過往。」
冉煙冷笑了聲。
「一如過往?你在自欺欺人。」他起身走了兩步,背對著他,撫著胸前垂散的發絲續道︰「你告訴我如何回到過往吧?如果能夠和以前一樣,那麼我對這俗世再也沒有留戀了。」
他明知不可能了,水月一死,四人之中就出現個缺,永遠彌補不了的缺。
冉煙回過頭,神色愁悵地望著他。「一直以來,最自私的人就是你。」
寒焰一愣,冉煙悲道︰
「月兒一死,你不但封閉了寒月軒,也封閉了你自己,打算用一輩子來哀悼這份感情,好像月兒的死只有你最難過,與我們都無關。」他深深望著地震愕的表情。
那雙如夢的星眸,仿佛是水月含淚的迷蒙雙眼,教寒焰望之心碎。
「月兒不是你一個人的,她是我們三個人的小妹啊!」
寒焰眉目一緊,心痛如絞。
「結義之情為何變質,錯在你不該愛上月兒。」冉煙更殘酷地往他淌血的心髒再桶一刀。
寒焰瞪大了眼,那是多年來他們都不願去踫觸的傷口,他居然把所有的錯全丟給他!四人結義,本來就是一個荒唐,又有誰真心以親人之心相對?
「你的愛,給她太大的壓力了……」冉煙嘆道。
「你真殘忍。」寒焰冷冷地反駁。
冉煙蹩眉望向他。
「月兒……」要寒陷面對這樣的事實,比在他身上千刀萬剮還痛苦。「她愛的是你。」艱澀地啟口,他心痛得幾乎要顫抖。
「我不願破壞四人之情,所以自始至終把她視為親生妹妹,我要她明白,我們每個人都是彼此的一部分,沒有人只屬于任何一個人獨有,可惜不明白的是你。」他義正詞嚴地說,仿佛自己是情操高潔的聖人。
「若是如此,月兒不會為你而死。」寒焰語氣冰寒,壓抑著心頭那份痛與那陣怒。
冉煙眉眼一挑,直視著他。
「為我而死?好嚴厲的指控。月兒雖然單純,卻是明事理之人,你把她的死歸咎于我,真教人心寒。」
「是你的行徑讓人不敢苟同。」
「是你們先入為主的否定了我。」冉煙眼中萬般心痛。「我早已跟魔門陣不相往來,與你們結義後,你何時見我如魔門陣般做出傷天害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