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秘書警覺自己廢話太多,連忙將隻果放回抽屜里,同時把話題轉移到職賁上。「董事長,你找殷總有要事?要不要我試著連絡他?」
「他沒空理事,不是嗎?」岳曜天冷地一笑。「算了,別破壞他的好事了,告訴他我來過就好。」語畢,他掉頭走了,決定獨自去尋酒。
他一個轉彎來到長廊,目光四處梭巡著,竟見兩邊大辦公室里,幾乎每張桌上都擱了一、兩顆富士隻果。他沒想到,居然有那麼多人吃隻果餐!
不自覺地,他將腳步放慢,隨著目光移動,心里默數起那些隻果。
一顆隻果、一個小彤、兩顆隻果、兩個小彤、三顆隻果、三刊、彤……他數著,直到穿過走廊、進入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然後坐進他的賓士、發動引擎,他仍在數。七十九顆隻果,七十九個小彤,八十顆隻果、八十個小彤……
他不停默數,以疾速駛離地下停車場。
喝酒去!醉了,朦朧的眼里會有更多的她!
他就是要想她,他活該想她想到肝腸寸斷!
由淺酌到酩酊大醉,在這天,在這個午後、在這個黃昏、在這個深深的夜里、在這個醉意飄搖的夢里,他以小彤堆積出了一個宇宙……
計劃?
邵小彤實在沒什麼心思去弄清楚那計劃的過程。
她只是在岳踢天和殷峽被媽媽罰站的那天之後,听話地住進了殷峽家,且一住就是三個月。
天曉得,當殷峽自得其樂地搜刮著岳曜天痛苦的證據時,當岳家人——包括岳世賢,以及那位聞風而至、儀態高貴的岳夫人周瑞芳,再加上岳天——全都樂呼呼地簇擁在一塊兒研討大計時,邵小彤忐忑不安的心情卻越發嚴重,整個人簡直快焦慮死了。
在這個午後,邵小彤形單影只地站在殷峽安排的客房窗前。
窗外,陽光撒落在綠意盎然的大庭園里,殷峽和幾個工程師站在一棵樹下,正在溝通著一些問題。另外,還有幾個工人,正在碎石小徑邊上敲敲打打地搭建著一彎拱門。
外頭的人好忙、好吵,但站在窗內的邵小彤卻恍若未聞,因為她相思成災,籍寐間全是他……岳小天!
對,他仍然是她心中的岳小天,除非他親口告訴她他是岳曜天。但只怕這苦苦的等待,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她將一輩子也等不到他的坦承……
這不可捉模的未來,使她恐慌至極,心里嚴重地患得患失,整整三個月來不曾睡好過,一對水靈靈的大眼楮也因而浮腫不堪。
她苦澀地想,若試探到最終,岳小天仍然無動于衷,那她,真能將他遺忘嗎?不,若真走到絕地,她也會將他珍瘋在記憶里,深刻在心口上……
想到這里,她縴細的手指撫上微痛的心口。
這天,接近下班的時間。
岳曜天深陷在舒適的椅中,兩條長腿擱在辦公桌上。他眉宇微鎖著疲倦,兩眼自然地合著。此刻,他看似平靜,但心緒起伏,滿腦子全是小彤的身影。快下班了,他真希望還能坐上小彤的機車後座,與她一起回家……
倏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殷峽直闖了進來。
思念的空間受到打擾,岳曜天惱火地放下雙腿,還來不及開罵——只見殷峽輕快地步來,滿面春風地將一封喜帖塞進他手中。
「恭喜我吧,我要結婚了!」三個月來,殷峽就等著丟下這顆炸彈。
「你……什麼?結婚?」老天,前幾天才听說他正在熱戀中,這會兒他竟然就要結婚了?岳曜天驚訝地看著殷峽,懷疑他這個閃電之舉,是不是真的?
殷峽直挺地站在辦公桌旁,只是笑,然後指了指適才塞進他手中的喜帖。
岳曜天打開了喜帖掃閱。赫然,他看見了那新娘的稱謂下印著……「邵小彤」……他透體急凍成冰,腦子被震得嗡嗡作響。小彤……是殷峽的新娘?
殷峽眼底閃過一抹狡猾的光。他靜默了一會兒,這才清了清喉嚨,干咳了兩聲,借以喚回那個失去心神的人。
岳曜天回神,艱澀地問︰「她……邵小彤?你的……新娘?」
「是,正是你所知道的那個邵小彤。」殷峽扯出一個輕輕的詐笑。
但看殷峽一臉邪門的笑意,岳曜天悟出了些許不對勁之處,他任手上的帖子滑落至地,忽地從椅上彈起。「你該死的,究竟背著我做了什麼?」
殷峽還是笑。「記得嗎?我姓‘陰’,叫‘陰毒’,而奪人所愛對一個叫陰毒的人來說,也不過是個動動腦的小小伎倆。而我,早就愛上小彤了,所以我會叫你適可而止、所以我不只一次提醒你,要你別糟蹋小彤——」
殷峽邪惡的表述,一字一句刺進岳曜天耳中,令他錯愕得說不出半句話來。而殷峽,還在說著教他難以置信的話——
「曜天,我算準了你會听我的。瞧,你放棄了她,你退縮了,這順了我的意,讓我有了乘虛而入的機會。是啊,我的確背著你做了許多事;首先,我苦口婆心地說服小彤,讓她答應跟我出國散心。我們在國外玩了將近三個月,其間,我煞費苦心、用盡鎊種方法堵住了她為你而流的淚,還費盡心力拉攏她家里的每個人——」
原來小彤真的出國去了,不過同行的人不是什麼公司的財務主管,而是殷峽!原來這全是殷峽的詭計,他從中作梗、陽奉陰違、話里藏詐……他根本是個表里不一的小人!岳曜天恨不得撕了殷峽那張假仁假義的人皮面具!
殷峽輕笑。「我必須相信,邵家那兩老有多麼喜歡我這個女婿,而小彤和我朝夕相處了三個月,總算被我細心的呵護給感動了,而且也漸漸將你給忘了,不然她也不會答應我的求婚。你說是不是?」
「殷峽,你這個卑鄙的混蛋!」岳曜天怒不可遏,額角青筋暴跳,一個箭步過去便朝殷峽揮去一記鐵拳。
早在備戰狀態的殷峽,迅捷舉臂,再反手一個扭轉,硬將岳曜天的胳臂扳到背後架住。「失禮了。我可是個準新郎倌,總不能不抵不擋,讓你在我臉上留下一塊難看的烏青。我也要坦白告訴你,我樂于為愛當一個卑鄙的混蛋,不像你,甘為一名愛情逃兵。曜天啊,憑良心說,當初你若肯向她坦白,並且忠于自己的感情而不放棄她,我是如何也不敢要你的女人的。」
「該死的你,誰說我要放棄她了?」岳曜天扭身掙扎。
「你沒說嗎?」殷峽全力壓制著他,譏刺道。「那倒是真的,你的確沒對我說過。那你告訴我,你既然沒有放棄她,那這三個月來你都在干麼?只是想她?嘖,這可不好哦,你要知道,小彤即將是你兄弟我的老婆了,你要再想她,那可就太對不起我了!」
岳曜天一怔,停止了掙月兌的動作。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了。他要的只是一份情感,殷峽則願意以婚姻、以名正育順做為深情的承諾。像小彤那樣善良又純真的女孩,絕對該得到一個名正言順的好歸宿。可是,他竟像個傻子似的,被殷峽玩弄于股掌之間而不自知,他怎甘心!
岳曜天突發厲吼,盡其氣力想將身軀扭轉過來。「告訴我她人在哪里,我要親自去問問她,看她是不是真的把我給忘了!」
「你想,我會笨到在婚禮前讓小彤看見你,讓她又想起你、又為你落淚嗎?不,我現在不會告訴你她人在哪里,我要她心里只有我!」殷峽怕他再這麼掙扎下去,會造成胳膊拉傷,于是將他往前一推,放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