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等岳家人都退到廳門外去了,邵小彤喊了聲媽媽。
但見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媽媽覷了她一眼,便別過頭去,對她又氣又失望的樣子。
她轉而又向坐在媽媽身邊的爸爸喊︰「爸……」
爸爸重嘆一聲,只是搖頭,卻不答話。
她繼續轉向站在爸媽身後的哥哥求助。「哥……」哥用力指向她,想罵她,但一張嘴張了又閉,就是不知從何罵起,于是手臂一垂,連看也不看她了。
于是她無助地又看向坐在單人沙發上,手里抱著小貝比的嫂嫂。「嫂……」
只見嫂子連忙垂下頭去,像是在告訴她,這場合、這事情,沒她說話的分。
這下,再喊她的小佷子嗎?嗚嗚,那小家伙才那麼一丁點大,怎麼可能出聲幫她說話嘛……
邵小彤不禁捂住臉,放聲哭道︰「哇……你們不要不理我嘛,我知道,讓岳小天住進小鮑寓卻沒告訴你們,是我錯了。可是人家現在……人家現在就是不想讓初戀就這麼結束了嘛……嗚嗚……」
「你喲,何必這麼死心眼,也不想想,對方可是個騙子耶!」邵媽媽氣得站起來數落了女兒一頓之後,又揮手指向廳門外頭,激動地說道︰「至于外頭的那些人!哼,有錢就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欺騙女孩的感情啊!有錢就能擺布我邵家每一個人啊?得了吧他們,要嘛,就掏出誠意來讓我邵家看看,不然什麼都別談!」
邵家爸爸氣沖沖地接口,索性朝著廳門外大聲丟話。「是啊,我們要看見誠意,不然我女兒是白白讓你們岳家人欺負的啊廠
廳門外,岳世賢全听得一清二楚。要誠意?那簡單。他岳家家財萬貫,要拿多少出來做誠意都行。他笑著走到門檻前。「如果你們要的誠意是——」
邵媽媽立即尖聲打斷他。「厚厚厚,我邵家家聲清廉,你要敢說我們要的誠意是一筆錢,我們立刻就帶著小彤走人;哼,在走之前,我想我先生、兒子和媳婦,不會阻止我放把火,把這棟豪宅給燒成灰!」
「那、那……」岳世賢半生經商,遇過多少大風大浪,這下卻想不透,除了萬能的錢,還有什麼可以表達他猶如山高的誠意?「那你們要的誠意是……」
邵媽媽低頭想了下,再抬頭時,卻是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並說出了讓邵家人竊笑不已、卻使岳家人哭笑不得的兩個字——她彈指說道︰「罰、站!」
「罰站?」廳門口,三個岳家人異口同聲,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他們還不太能理解,罰站跟誠意有何關聯?
噗噗噗……噗哧!邵家爸爸、邵子民和其妻一個忍不住,笑出了聲。自家人了解自家人,自然懂得,那是要他們丟掉有錢人高高在上的尊貴姿態,乖乖地在邵家人面前罰站,以表示他們最最至高的誠意。
邵小彤在一邊也錯愕得忘了哭泣。
「對,罰站。就你們三個;你們要肯立在那門口邊,給我站上五個小時不動,我邵家就相信你們的誠意!」邵媽媽挑著眉,掃視過三個岳家人。
天,原來是要他們罰站?岳家三人的額角上浮出了黑線,個個難以置信地看著邵媽媽。也不看看,他們都幾歲的人了,還要被罰站,那多難看!
怎樣咧,她邵媽媽就是要存心為難,誰教有錢人給她的感覺,就是財大氣粗又好面子,只會仗勢欺人。她可不信這岳家人會為她一句話,就不顧顏面地在她面前罰站。但若他們肯依言罰站,多少顯示他們並不是因富而傲的人,或許也是很好相處的人,那麼事情便還有商量的余地。若不肯,那什麼都別談了!
「媽,這樣不好啦……」邵小彤囁嚅道。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有心助她得到幸福的人,她怎能讓他們受罪罰站啊!
「你還替他們說話!」邵媽媽瞪了女兒一眼,就氣她太心軟、太沒骨氣。
「呃……既然這樣,那……好好好,我們就罰站吧……」滿懷誠意的岳世賢不禁苦笑,只得將岳天和殷峽拉進廳門,說道︰「來來來,這是我二兒子天,這是我義子殷峽……快,咱們三個排排站好,要罰站了……」
將兩人端端正正地排好在門邊後,他老人家也以肩對齊,站定了。
「可是,那個準親家母啊,要站五個小時,時間很長耶……」岳世賢面有窘色,又支吾道︰「那個我啊,因為年紀大了,有時會、會那個……嗯,會那個憋不住啦……那你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讓我先去上個洗手間、再來罰站啊?」
岳世賢這一問,那岳天和殷峽嘴里都傳出噗噗憋笑的聲音,連同邵家人,包括含淚的邵小彤都忍不住想笑了。
「你……行啦,就免你不用罰站了!」邵媽媽忍笑,寬大地赦免了岳世賢。
「啊,準親家母真是好心腸,那我……還是得去趟洗手間……」岳世賢喜出望外,但又擔心準親家母會突然反悔,于是飛也似的往洗手間跑。
「那我們……」見老爸以尿遁逃過了罰站,岳天忍不住問。
「給我站著吧,你們兩個!」媽媽嗤道。
好吧好吧,岳天和殷峽認命了,誰教他們和曜天是兄弟;替兄弟受過,怎麼都說得過去啦!再說,不過是罰站而已,又不是要他們表演倒立……唉!
接下來,廳門邊上杵著兩個動也不敢動一下的岳家男子漢,而岳世賢去了洗手間回來,像個乖小孩似的坐在角落不敢出聲,邵家人則低聲商量起來。
最後,邵家爸媽只說;雖然他們心疼女兒的處境,卻也感嘆女大不中留,就向那騙子做些試探也無妨吧,不過到時,倘若岳曜天沒有反應,就要女兒死了這條心,不許再有任何要求。」
第八章
計劃的第二步——般峽帶著邵小彤親筆寫下的絕交信箋,回到小鮑寓里。
「你料對了,小彤是回家去了。」殷峽倚在門前,努力神情顯得陰沉。
「你見到她了?」岳曜天蹴地從地毯上彈起。
殷峽點頭說道︰「她出來倒垃圾,我以踫巧路過為由,見機把她攔了下來,然後問她是不是真的在岳氏待不下去了——」他開始扯謊。
「她怎麼說?」岳曜天焦慮地打斷他。
「她要我在門外等一會兒,然後轉回家門內不到三分鐘,再出來時,就交給我一張字條,要我轉交給財務部岳小天。」殷峽往西服口袋里抽出字條,走向前遞給他。「就是這張嘍。」
岳曜天急忙攤開宇條,那上面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簽名,僅寫著——
「我也可以忘了你、不再記得你。今後,你是你,我是我。」
那是她的字跡,他認得。那是他說過的話,他記得。他這才體會到什麼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他將字條握在手中,痛苦地想,就這麼……結束了嗎?
「喔,對了,小彤還要我轉告你,既然沒有信任,那也沒有未來可言了,請你盡速搬離她的小鮑寓。」這狠話,殷峽說得面無表情,甚至辣中加辣地嘲諷了一句︰「你和她,總算結束了!」
結束?這豈是殷峽說了就算的事?岳曜天透體僵硬,冷鐵般杵在原地。不,他怎能讓這一切因為—個誤會而結束?
殷峽似乎看穿了他,宛若一個看破世情的僧侶,淡漠道︰「行了啦,曜天,你和小彤之間因為這個小誤會而結束,也算是好的收場了。不然照這麼發展下去,哪天突發一個意外,你的偽裝、你的騙局,硬是在她跟前給戳破了,那樣的收場,恐怕你們雙方心理都將受到重創。所以嘛,同樣是結束,你要她對你只有少少的埋怨和遺憾,還是希望她抱著受騙上當的恨意,氣恨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