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遇上了大姐,大姐施予她嚴格的訓練,她才算走出了一條生路,但仍然沒有人溫柔待她;因為,大姐曾對她說過,殺手的世界里不能有弱點、不許有慈悲。
對于大姐,她是心存感激的。
見余素儀久久不說話,嚴思誠很想告訴她︰沒關系!別說了。但是,內心卻強烈地希望她能開口,能告訴他她心里的苦衷;她總是嚴謹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態度到底是為什麼。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有靜靜地看著她。
余素儀並沒有別開頭,只默默承受著嚴思誠對她的凝視……她突然覺得害怕,害怕一說出心中的秘密,嚴思誠看她的眼神,就不再像現在這般清澈、憐惜,而會蒙上一層鄙夷的色彩……這種害怕的感覺是她從不曾有的。
「素儀……」嚴思誠忍不住輕聲喚她。
她知道,上次當她說出自己的姓名,嚴思誠沒有絲毫反應,那是因為他長年待在國外,根本不理會組織里的是非,所以才不知道她姓氏在組織里所代表的意義;一旦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他對她的溫柔相待肯定……
「素儀?」
嚴思誠的擔心,拉回了她的思緒。
「蝴蝶--並非代表著美麗,在本家--蝴蝶只是個罪人,背負著那場錯誤剩下來的唯一--罪人。」余素儀無奈地揚起嘴角。
沒有任何解釋,余素儀轉頭凝視著深夜的竹林,沙沙聲響帶給她勇氣,說出一段塵封已久的陳年往事……
第四章
最早,天門幫是由嚴崇重、嚴崇哲兄弟、孫百生、左孝吉、方勇和余富權一起開創出來的幫派組織。在嚴崇重的帶領下,天門幫在道上瞬間崛起、大放異采。
當時,一說起天門幫五霸,和足智多謀的軍師--嚴崇哲,道上的弟兄無不豎起大拇指。
天門幫就靠著這六個人,在短短幾年間打響了名號,而當時的殷辰花只是嚴崇重在缺乏經濟資助的情形下,娶進門的千金嬌嬌女。
在短時間內,天門幫的異軍突起,也引來許多同道的羨慕和妒嫉,從中離間或破壞。最後,終于釀成了余富權夜襲本家,一場反叛激戰就此展開。
那一夜,天門幫為了爭奪地盤,本家只留嚴祟哲的人馬駐守;而外頭除了余富權的人馬支持之外,其它人馬全都出動,傾其全力圍殺當時地盤最多、收入最豐的龔家兄弟。沒想到余富權會趁機背叛,帶人包圍本家。
嚴崇哲簡直不敢相信,他怒不可抑地沖到前廊,隔著緊閉的大門對著門外的余富權怒吼,兩方人馬相隔一扇紙門對峙。
「余富權!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你堂堂一個天門幫軍師,難道還看下出來?」余當權的語氣嘲諷。
「大哥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哥?哼!對你來說是大哥,對我可不是。我又不是他親弟弟,我告訴你!嚴崇哲,每個人都想往上爬、都想出頭當老大,五霸的名氣雖然響亮,但是永遠被壓在下面的滋味可不好受。你是他親弟弟,也許不覺得,可我卻受不了!」余富權冷哼一聲。「同樣一起拚命殺敵,為什麼最後是讓他當頭,為什麼不是我余富權當老大?」
「照你這樣說,孫百生他們一樣有理由可以當老大,那還要五霸干嘛!大家各立門戶算了,當初干嘛還結伙稱霸!」嚴崇哲語重心長勸道。
「富權,想想當初大伙一塊的義氣。更何況,現在天門幫才剛奠下了基礎,你現在這麼一攪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有可能會毀了我們這幾年來的心血和努力,你要深思慎行啊!」嚴崇哲繼續說道,企圖勸他回頭。「現在只要你退回人馬,我可以當作沒事發生,封住所有人的口,不讓其它人知道,我們之間的情誼不變。」
「不變?」余富權大笑。「嚴崇哲,你別說笑話了!從我包圍本家那一刻起,我們的關系就改變了。就算我現在離開,這個疙瘩也永遠不會消失;更何況,我一點退回去的意思都沒有。」
「余富權--」
「嚴崇哲!你不覺得我們話已經說得太多了嗎?」余富權突然大吼。「現在我給你兩種選擇,不是你開門迎接我,就是出來和我打一場,不要只是躲在屋子里貓狗兒子的叫。」
盡避知道本家人數少,彼此實力相差懸殊、寡不敵眾;然而,為了大哥、為了組織,嚴崇哲還是選擇開門一戰。
事實果如所料,嚴崇哲敗得十分慘烈,幾乎沒人存活下來。除了嚴崇哲、殷辰花和兩個嚴崇哲的左右手之外,其它的人余富權下令全部滅口,不留一絲活口,手法做得干干淨淨。
想當然爾,當嚴崇重他們凱旋歸來之際,才赫然發現,本家早已改朝換代;這個打擊著實不小,當場令嚴崇重氣得額暴青筋。
然而,事情尚未就此完結,余富權還結合幫內部分異議份子,勢力益加龐大,甚至放膽派人去刺殺嚴崇重等人。
當時的情況真可用四面楚歌來形容;更甚者,余富權還當著他的面射殺了嚴崇重的弟弟--嚴崇哲,嚴重侮辱、挑釁了嚴崇重。
嚴崇重的狂怒是可想而知,才短短幾天時間,他已經失去了一切,無力再奪回他的權勢,報復這一切的不公不義。
不過,世事難料。
余富權在佔據了本家的第七天,情勢就整個逆轉。
當天,一大清早,嚴崇重派在本家附近的偵察人員迅速回報一個駭人的消息,該是在清晨五時左右,從居內突然傳出了機關槍掃射的槍聲。
當嚴崇重率人趕到本家時,當時的景象令在場所有人終生難忘--
只見本家兩扇大門大開,而殷辰花則站在前廊對著里頭所有會動的生物開槍掃射,只見地面上一片狼藉、血跡斑斑的景象……
兩個小時之後,槍聲終于停歇。大伙最後發現,余當權全身赤果地倒臥在血泊中,頸動脈還被劃了一處大傷口,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死在被褥床上,在睡夢中長眠不起。
本家再沒有一個活人,只見殷辰花一個女人,手握著冒煙的機關槍站在前廊,眼睜睜看著血流成河的景象。
「大姐,他們--」孫百生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間地獄。
「可憐嗎?」殷辰花滿意地揚起嘴角,警告著所有人。「余富權最大的錯誤是留下了我,這是個教訓!主要是告訴你們,只要是敵人,連他養的畜生也不能放過!」
從此以後,殷辰花在本家的地位扶搖直上。
***
听完了余素儀的敘述,嚴思誠這才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才明白她為什麼老把自己貶得這麼低微,連告訴他姓名還要猶豫半天。
「隔天,大哥就帶人沖進余家,遵守大姐所說的斬草要除根,展開了一場屠殺。」
「既然如此,那妳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當時我躲了起來,一連三天都不敢出來;但還是被回來視察的大姐發現。可是,大姐卻把我留下來。」說到這兒,余素儀的臉上充滿了崇敬之色。
「我母親會這麼好心?」嚴思誠好笑地搖搖頭。
「大姐當時只問了我一句︰想不想出人頭地。我不斷用力點頭,然後大姐就把我帶走,不準任何人靠近我,還給了我一個新名字。」
「結果,她就讓妳去當殺手。」嚴思誠冷哼一聲。
「別這麼說。」蝴蝶難得露出著急的神情。「現在的我,不僅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少主啊!」
「記得那時我好象參加了一整個月的夏令營,回來的時候家里正在大整修,一些熟面孔的人也全不見了,只剩下豹叔一個;下學期還沒讀完,我爸就告訴我畢業之後要安排我出國讀書,這一去就是十四年。」嚴思誠輕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媽從來不跟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