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滾開?
說他對她有興趣,似乎又不是這麼一回事。有一下沒一下的閑聊,害她還要裝出溫良恭儉模樣,也是很累人的。
何舒雅把吐司壓進烤面包機,力道大到機器發出抗議的吱嘎聲。
「不喜歡人盯著?」他閑聊似地問道。
「鬼才喜歡。」何舒雅小聲地咕噥一聲。
瞿峰嘴角一勾,感覺起床氣都因為她懊惱的可愛模樣而盡數退散。小女生八成沒注意到自己鼓起了腮幫子吧。
「我還以為二十歲的小女生應該是對異性的注視感到開心的時候?」他唇角斜勾著微笑,就是忍不住想逗弄這個一臉正經的清秀小女生。
「那也得看注視我的對象是誰。」何舒雅仰起荷花般水潔小臉,睜著過分無辜的雙眼看著他。「你是大叔。」
瞿峰瞪大眼、站直身子,用他那對曾被某記者形容為黑鑽,與一張曾被雜志評為最有魅力男性的臉龐,瞪著這個沒有品味的小家伙。
「你叫我大叔?」她如果不是眼楮有問題,就是腦子有狀況。
「你大我十歲。」她把備好的早餐放到餐桌上,有禮地說道。「大叔,請慢用。」
「你可以叫我瞿大哥。」他嘴角佯怒地抽搐一下,目的是在注視她的反應。
她的表情正經,可一對眼珠子閃著笑意,可愛極了!
「瞿先生,我是在瞿家工作的人。我想您的爸媽,不會希望我們把關系弄得這麼不公事。」她語氣正經,而且把兩人距離拉到十步之遙。
「他們管不到我的交友情況。」他說。
「問題是——」她側頭想著。「我不想交你這個朋友。」
瞿峰望著她唇邊精靈的嬌俏笑意,卻是不怒反笑了。
「你這個小朋友很有意思。」他大笑著走到她旁邊,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我不是小朋友。」她偷偷踮腳尖,不想被他看扁。
「大叔說你是,你就是。」瞿峰伸手揉她的頭發,觸到一手的水潤絲滑。
這個小朋友就連頭發都舒服得讓人很想接近。
「你離我遠一點。」何舒雅啪地一聲打下他的手,打到手掌發麻。
「辦不到。對于我感興趣的人,我很執著。」瞿峰雙臂交握在胸前,黑眸興味盎然地看著她。
「我也是。」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對于我不感興趣的人,我不想理就是不想理。」
「很好,我也是如此,看來我們找到第一個共同點了。改天一起吃飯聊聊。」瞿峰懶懶地挑眉說道。
「你的臉皮太厚,我不會喜歡你這種男人的。」她想笑,卻故意端正臉色說道。
「我沒當你是個女人,所謂的『喜歡』也非關男女,只是想交你這個朋友。畢竟,你出生時,我已經在念小四,這種距離差不多就是地球與月球了。」
「你知道就好,干麼還強求?」她不以為然說道。
「這話問得好。」他盯著她那對清澈得像是能映出天地間所有好旳水眸,猜想自己應該是被這份單純所吸引。「讓我想想答案……」
何舒雅與他四目交接,看不懂他黑眸里的神色,心跳卻因為與他的灼亮狂瞳對峙太久而亂了節拍。
她防備地後退一步,因為她沒興趣走進一個她完全不懂的世界。
「我想,八成是我犯賤,就愛拿熱臉貼人家冷。」他自嘲地說道。
何舒雅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一對眸子笑彎成兩道新月,渾然不覺自己這樣清憐的姿態會讓人心甘情願地拜倒。
「你確定你是大家口中壞脾氣、沒耐心的瞿峰?」她笑著說道。
「不,我是那個要抓住青春尾巴的大叔。而你這種年輕人就是要放開心胸,多和一些走遍世界的人交朋友、增長見聞。」他看著她的笑容,也跟著開心了起來。
「哈,連增長見聞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果然是大叔。」她揶揄著他,什麼防備警覺也都卸下了。
原來他挺搞笑的!
「舒雅?你在跟誰說話。」何舒雅的姑姑何秀華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小瞿先生來吃早餐。」何舒雅說道,笑臉斂回了平時的淡然。
「我把早餐帶回房里吃。」他端起早餐,壓低聲音說道︰「然後,我建議你找天陪我吃頓飯,否則我不保證我的早餐行,會不會像去年一樣,鬧到你和你姑姑都以為我打算要追求你。」
何舒雅瞪著他那張分明蠻橫的臉孔,氣自己一時疏忽,誤踩陷阱。
「你是無賴嗎?」她從齒縫里蹦出話來。
「正是。」他發亮的眼挑戰地看著她。「一頓飯?」
何舒雅听著姑姑近到應該就快抵達的腳步聲,她瞪他一眼,低聲說道︰「好,就一頓晚餐,明天晚上。」
言畢,她轉身把餐具放到水槽里。
「想不到你這麼迫不及待。」瞿峰黑眸里閃著一抹笑意。
何舒雅冷哼一聲。「我求的是早點解月兌。」
瞿峰爆出一陣大笑,並在何秀華走進廚房的前一秒對她說道︰「我晚上六點在便利商店那個巷口等你。」
何舒雅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瞿峰已經大步從後門離開。
何秀華看著瞿峰的背影離開後,皺眉對佷女說道︰「你別和瞿峰走得太近,他們和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之前有個在這里幫忙的年輕女人,才巴著瞿峰多說了幾句話,瞿太太就把她罵到狗血淋頭,你可千萬別作那種麻雀變鳳凰的美夢。」
「姑姑,你放心吧,我對談戀愛沒興趣。」何舒雅說道。
「我不是要阻止你談戀愛。而是要告訴你,瞿峰有錢有才華、樣子又性格,很容易吸引女人。」何秀華看著這個在四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失去雙親之後,就由她照顧的佷女說道︰「我在這里五年,听得多了。瞿峰脾氣火烈,偏偏感情上是出了名的無情,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姑姑,我不會喜歡上那種大叔的。」何舒雅拿起一塊餅干,喂進姑姑嘴里,笑嘻嘻地問道︰「好吃嗎?」
「好吃,你有天分。」何秀華一听佷女竟然稱呼瞿峰為大叔,心里大石頭自然放下,笑著轉身去做她的事情。
何舒雅則是拿起她沒擠完的餅干面團,繼續做餅干。
泵姑擔心太多了。
她沒喜歡上瞿峰,兩人之間也不會有什麼。他不過愛鬧她,兩人之間也不過是一頓晚餐而已,除此之外,她和瞿峰還能怎麼樣?
畢竟,就如同他所說的,他們的世界就像是地球與月球之間的距離。她是不會和他有更近一步的關系的。
于是,即將升大三的那年暑假,在何舒雅與瞿峰結束第一頓晚餐後,他送了她一座他做的木雕,那神韻分明就是她的模樣。她不信這是他親手雕刻,他笑著和她打賭下一頓晚餐。
當然,她又輸了。
因為下一頓晚餐,他帶她到他的私人工作室,讓她親眼看著他為她再雕出另一座她的雕刻。
之後,她又輸了很多次打賭,因此陪他吃了很多頓飯。吃到他開始帶她去看展覽、開始帶她去賞夜空吃美食等等活動。開始在他返回英國後,每周和他用視訊及E-mail往返。
而瞿峰也開始在她的寒暑假期間,返回台灣。
這幾年之間,何舒雅認識了另一個「瞿峰」。
這個「瞿峰」除了柴米油鹽不分,對錢毫無概念之外,他是何舒雅認識最萬能的人。
這個瞿峰,不只會畫設計圖,還擅長捏陶雕塑,懂得自己做家具,知道工程學、化學,清楚如何修改那些對她來說,像是天方夜談的「尼龍分子」以調整建築材質。
何舒雅還是叫他『大叔』,卻偷偷覺得他很厲害,偷偷地不小心把目光及心思在他身上停留得有點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