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小兵里的巧克力液已溫且未變硬之前,她很快拿出急凍盤上的六小球巧克力冰淇淋,迅速地替它們全沾裹上一層巧克力,然後又放回急凍盤上。
這道手工脆皮巧克力甜點,是她前陣子大受好評的半自制品。她猜想像瞿峰這種肉食主義者,應該對這種甜蜜蜜的巧克力組合「深惡痛絕」才對。
「甜品好了,等您用完餐之後,就可以慢慢用。」何舒雅開心地對他一笑,就是風吹過湖面那麼輕盈的一笑。
瞿峰瞪著她,心頭像被雷打中般地劇震了一下。他的眼不由自主地定在她後背,看著她轉身走向門口。
「站住。」他月兌口說道。
何舒雅抿緊唇,用力咬了下牙根。
「您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何舒雅沒回頭,漠然地問道。
瞿峰看著她直挺挺的背脊,猜想她不喜歡被人用命令語氣呼來喝去。
「只是說『謝謝』。」瞿峰說道。
「不客氣。」何舒雅唇邊揚起一抹笑意,慢慢地走出廚房大門。
看來瞿峰沒想像中的那麼糟糕嘛。
不過,這事和她也沒什麼關系。她只會在寒暑假過來打工,而瞿峰一來是老板之子,二來她記得姑姑說過他的年齡大她十歲,怎麼想都是不會有交集的。
是吧!
莫非定律就是,你愈不想發生的事,就愈會發生。
所以,在瞿峰和何舒雅初識的第一個暑假,瞿峰一連幾天都指名要何舒雅特制料理,嚇得她以為他居心叵測,旋即以學校課業為由、卷鋪蓋走人。
事後,證明一切都是她多想。因為听說她離開之後,瞿峰也就只問了一次,然後找別人幫他烹餐罷了。
于是,升大三的那年暑假,何舒雅又奉姑姑之命前來打工。
這一回,她在瞿家的聚會里听到更多關于瞿峰的事——
瞿峰脾氣不好,大吼出聲時,可以把人嚇得後退三步……
瞿峰沒耐心,對于不順他意的人,臉色極差……
瞿峰有才華有成就,剛拿到幾個國際建築大獎、名媛美女個個對他趨之若鶩,偏偏他就是毫無定下來的念頭,就連「女友」這個封號都吝嗇給。
瞿峰出名得很早,工作向來滿檔,所以對于人際關系什麼的,經常不屑一顧應付,所以難免換來「難搞」的惡名……
但是,此時的何舒雅實在是無法把瞿太太及眾人口中的瞿峰,跟她此時眼前所見的瞿峰聯想在一起。
現在是早上八點,人在廚房的何舒雅看著一臉惺忪、頭發似獅子蓬亂,穿著寬松白色立領上衣、一條牛仔褲、足蹬黑色涼鞋踱進廚房的瞿峰。
听姑姑說,瞿峰是搭昨天晚上的飛機抵達的,而她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又看到他。
「瞿先生,早。」何舒雅基于禮貌地喚了一聲。
瞿峰抬頭看她一眼,輕挑了下眉,然後不發一語地坐進餐椅,趴在餐桌前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流理台。
何舒雅瞄他一眼,很想不理他,無奈她平時就在學校咖啡廳打工,記憶力超好,記得他去年起床後一定要先來一杯「何氏壞心眼特調」咖啡——她當時在咖啡里加了很多牛女乃和糖,沒想到他的味覺竟像失常一樣,連吭都沒吭過一聲。
于是,何舒雅再度試探性地倒了一杯「何氏壞心眼特調」咖啡到他手邊,然後就走回流理台前忙碌她的事情。
這幾天瞿太太的午茶聚會不少,指名要她做的手工蛋糕及甜品。她原本就喜歡做甜點,對于能有這樣的練習機會及高級設備和材料可揮霍,實在高興。
何舒雅從攪拌器里取出做餅干的面團,把瞿峰當成空氣,然後繼續做她的事。
這是瞿峰家,她不能趕他,只好隨他高興看到天荒地老。
她把面團放進擠花袋,在第一個烤盤上擠滿一朵朵的餅干花,然後送進烤箱。
瞿峰喝光咖啡,還是繼續趴在桌上,黑黝目光則隨著何舒雅的身影移動——
第2章
他記得這個外表溫順如水、內心小叛逆的小女人。
她是老天爺派來賞他很多「甜頭」的天使。
瞿峰喜歡看著她做事的樣子,感覺她做事有種如水韻律,不疾不徐,卻又流暢無滯,所經之處就像施展魔法一樣。
一個二十歲的小女人,竟然會有這種生活自在,很難得。
瞿峰呼吸著甜甜餅干香氣,看著她隨手擦淨流理台上的凌亂。然後,又以一種創作的方式專注地擠壓第二盤餅干。
他想,這就是他為什麼一回家就想往廚房跑的原因——
她做的甜點很美味、送來的咖啡夠甜,而且她只專注在她的世界里,懶得理他的態度,很吸引他。
瞿峰灌完那杯會讓尋常人胃酸逆流,但他卻覺得神清氣爽的咖啡之後,這才有力氣說話。
「我要吃早餐。」他說。
何舒雅被他嚇到,手里的擠花袋咚地一聲掉落到烤盤上。
她抿著唇,水靈靈的眸直接瞪向他,直到瞿峰挑眉一笑,像是抓到她的把柄之時,她才驚覺自己露出了太多真實情緒。
「瞿先生想吃什麼?」何舒雅微彎唇角一笑,表現出雇員該有的客氣有禮。
「好吃的。」瞿峰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何舒雅不想跟他多扯,打開冰箱拿出培根、蛋和她之前熬的大鍋蔬菜高湯,開始做早餐。
去年,為了抗議他每天到廚房找她做早餐的行為,她故意在培根上加了很多蜂蜜,沒想到他卻一聲不吭地吃得精光。而且,每天都指名要一樣的菜色。
她懷疑他早上味蕾有問題,否則怎能忍受這樣的甜?
當,烤箱傳來時間到的聲音,她的餅干出爐了。
當培根在鍋里等待焦脆時,她把蔬菜湯送入微波爐,然後在烤面包機里放下兩片吐司,然後戴上隔熱手套,拿出烤盤取出餅干盛涼。
當然,順手就撥了幾塊到點心碟里,順道又幫他倒滿了一杯咖啡,拿到他手邊。
「請慢用。」何舒雅走回爐台前,鏟起培根和陽光蛋,拿出微波爐里的蔬菜湯、抽出吐司機里兩片烤得金黃的吐司——他不吃生冷食物,瞿太太耳提面命過十來次不止。
「該死的!」
瞿峰的詛咒讓何舒雅驀回頭——
他塞了滿口的餅干,手里還抓著一片,滿臉得到寶藏的驚喜。
「這東西怎麼會這麼好吃!」他說。
何舒雅睜大眼,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你喜歡吃甜食?」
「是這個餅干好吃。」瞿峰咽下第二杯咖啡,死也不承認——
他超愛甜食。
何舒雅看他掃光餅干的速度,她一挑眉,決定在他的吐司上抹上果醬,送到他手邊。
瞿峰一看到他的早餐盤,眼楮就亮了——
真是一個甜美的早晨啊!
他拿起刀叉,十分鐘內解決了早餐。
「再來一份。」他心滿意足地遞出空盤。
何舒雅接過空盤,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沒吃成大胖子?」
「我一天運動兩小時。」他說。
「听說你的時間寸寸是金,怎麼有時間運動兩小時?」她瞥他一眼,只是單純好奇,並非有意想了解他什麼。
瞿峰伸了個懶腰,起身朝她走去。
「運動讓我腦子放空,腦子放空,我才有法子容納新的想法。」他站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一手撐在流理台上。
何舒雅向來不喜歡別人靠得太近,輕蹙了下眉,卻又很快地恢復成若無其事——因為瞿峰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可以請您坐到那邊嗎?我怕烹飪時的熱油不小心燙到您。」她柔聲說道,其實很想拿鍋鏟把他趕遠一點。
「我皮粗肉厚,無所謂。」
何舒雅備好另一份早餐材料,以鍋鏟用力壓住培根,逼得熱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