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像山里涼涼的空氣,听得他很舒服。
「萬一喝到很難喝的,會破壞我放假心情……」他閉上眼,覺得很放松,覺得可以這樣听著她的聲音沈沈入睡。
「很難喝也是食物,你還是要把它吞下去。要不要我簡報一下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本年度營養不良人口數字給你……」
「你要不要過來陪我喝湯?」再難喝他都會吞。
「你以為我是達美樂披薩?一通電話服務就來啊?」尉遲靜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最多是你晚上到我家,本日雲吞雞湯分食一點給你。」
「好。」他滿口答應,外加點頭三大下,可惜她沒看見。
「好了,先在7-11買點關東煮還是御飯團果月復,免得餓到頭暈眼花,開車撞樹連累他人。」她又說。
司馬昭低笑兩聲,沒排斥她這種老媽子似的叮嚀,畢竟如果不是因為熟識,小靜才懶得理會他。
「干麼去7-11,我餓一下就到家了。」還要停車去買東西,很麻煩。
「去買!」她斥喝道。
「遵命。」
司馬昭笑著掛上電話,心情就跟天空一樣晴朗。
本來,他無影無蹤幾個星期也是常態,小靜也該很習慣了。可這一回,他知道彼此都有些心結,所以他到日本錄音時,心里不免多記掛了她幾分。
空閑時,不想去看櫻花,只想打電話給她。練鼓休息時,會不小心想起她。被團員們拖去吃日本料理時,會想到她煮的味噌石斑鍋。晚上睡不著時,會擔心著她一還被他當時的情緒影響。
只是,電話里能說的話實在有限。況且,他生命中所有不好的事情,他都是經一由電話得知的。所以,他討厭電話聯絡,他要快點當面看到小靜。
鈴鈴鈴……
司馬昭的手機乍然響起,他直覺是小靜回撥來交代事情,接起電話便笑著說道︰「干麼?改變心意要上山陪我吃飯了嗎?」
「是我。」一個輕柔女聲響起。
司馬昭臉色霎時一僵。
「什麼事?」他粗聲問道。
「我們過陣子可能要回台灣,大家見個面、吃個飯吧。」
「把時間、地點傳給我,如果我人在台灣,沒有工作的話就會出現。」司馬昭濃眉緊鎖,聲音像繃緊的弦,隨時都要斷裂一樣。
「你知道我們都很想見你。」
「這種敷衍的客套話,留著給別人听。」司馬昭切斷通話,轉身走回停在一旁的吉普車。
發動車子、按下車窗,讓山里接近傍晚的薄霧空氣刮過他的臉頰,身體驀然打了個冷顫。
踩下油門,氣自己就是沒法子表現出無事人的樣子。天知道,他有多不想因為許雯雯那個女人而心情不好。
但他痛恨欺騙!覺得有苦說不得,但又不能揭穿真相的現狀,讓他全身都不對勁。
「該死的!」司馬昭詛咒一聲,狠狠踩下油門。
車子火速地滑過一個彎道,和山壁僅有一寸的距離。
司馬昭嚇出一背冷汗,他急轉方向盤,猛踩煞車,盡快地讓車子恢復到正常山路間。
鈴鈴鈴……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他知道這回必定是許雯雯打來想要一個答案。
「吵死了!」司馬昭瞪著前方漸黯的天色,大聲地咒罵著,卻沒接起電話。
他不自覺地用力踩下油門,卻又在下一秒踩下煞車。
他心情還沒差到想去找死!
吉普車以一種平滑的慢速滑下山路,終于進入一般市區道路。司馬昭看著前方綠燈,此時才恢復了正常前進速度。
他通過一個綠燈,旁邊巷子里忽然竄出一個騎腳踏車的小朋友。
「見鬼了!」他大吼一聲,在一秒鐘時間內確定對面車道沒有來車後,馬上踩煞車、急打方向盤,避開那個小朋友。
吱!
車輪急速在柏油路上發出尖銳摩擦聲後,散發出焦灼的臭味。
吉普車確實避開了小朋友,卻狠狠地沖向對面車道。
砰!
在一聲讓人整顆心都揪起來的巨大撞擊聲之後,吉普車撞上一根路燈。
司馬昭整個人往前疾沖,安全氣囊隨之噴射而出,然後他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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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貴賓病房里,身穿綠色病袍、被檢查了一整晚的司馬昭,被「傳奇」團員包圍著。
「我沒事,你們可以滾回去了。」司馬昭手一揮,氣勢萬千地說道。
「你胸口那道瘀青真的很嚇人,看起來好痛。」貝斯手望月耀太驀地打了個冷顫,美麗波浪鬈發隨之顫抖了下。
「幸好沒撞到人,幸好有系安全帶,否則整個人撞飛出去的後果不堪設想。」留著長直發的吉他手杜宇,雙臂交握在胸前,嚴肅地說道。
「我留著這條命,準備以後拍宣導短片,告訴家長們不要讓他們家的小孩騎腳踏車沖出路面妨礙交通安全。」司馬昭粗聲說道,一想到此事還是很不爽。
他躺在枕頭間,望著這群圍在他身邊,遲遲不肯散去的多年好友,知道他們心里關心他,但彼此的交情已經好到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
「沒錯,如果不小心出事了,雖然不是你的錯,還是會心懷內疚一輩子。」模樣清秀得讓人猜不出年紀的主唱白亞文,一本正經地點頭說道︰「你剛才去做腦部檢查時,手機響了。你的小靜打電話來,說你們約好了晚上見,擔心你出了狀況。」
「該死,我撞到都昏頭了。」司馬昭驀坐起身,卻不小心扯動胸前瘀傷,痛得他剛硬五官一陣扭曲。
望月耀太見狀,倒抽一口氣,算是幫忙配音。
「沒關系,我已經跟她說清楚,她應該就快到醫院了。」白亞文笑容燦爛地說道。
「你干麼叫她到醫院?」司馬昭瞪他一眼,不想小靜為他擔心。
「誰叫你那麼小氣,每次放假就沖去小靜家,又堅持不讓她曝光,我們全都好奇到想跟蹤你。」白亞文說出大夥兒心聲,所有目光全都看向司馬昭。
「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司馬昭馬上否認,粗獷輪廓上閃過一陣不自在。
「不是那種關系,干麼怕大家見面?」杜宇挑眉問道。
司馬昭抿起唇,說不出口他是因為把小靜當成避風港,自私地不想讓他的個人天堂曝光,所以才不曾帶她跟大家認識。
包重要的是,團員間的聚會通常只有他們的妻子會到場,小靜如果加入了,該怎麼定位她的角色啊。
「干麼一副怕人發現心事的心虛表情?」白亞文笑容無辜地看著他。
「老子哪里心虛?我是怕你們這群瘋子嚇跑她。」司馬昭大聲說道,緊抿雙唇,想著要怎麼打發他們走。
「你怕什麼?如果你的小靜要現身,我一定會盛裝打扮出場的。」望月耀太一本正經地說道,視覺系鬈發在身後搖晃著。
「我就怕你盛裝出席,這是一個娶了老婆的男人該說的話嗎?」司馬昭嘴里罵人,卻忍不住笑出聲。
「還有,『許雯雯』也打了兩通電話過來……」白亞文緊接著說道。
「我不想听到那個名字。」司馬昭黑眸一冷,粗聲說道。
「都五年了,你還走不過那一關嗎?」杜宇問道。
「不是我走不過去,而是她不停提起過去的行徑讓我看不下去。更糟的是,我還不能吭聲,免得又讓她抓到話柄!」司馬昭提高音量,每一句話都像打在鼓面似地轟轟作響。
叩叩——
「尉遲靜小姐到了。」門口私人護衛透過對講機說道。
「請她進來。」司馬昭用力閉眼一秒,平復情緒之後,他抬眸看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