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衡達冷眸相對,咄咄逼人。
斑敏君紅了眼眶,她搖頭,搖頭又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
「你說夠了吧!」高敏君搗著耳朵,不顧一切地對他大吼出聲。
室內頓時一片寂靜,只剩下他抽雪茄的聲音。
斑敏君側過身子,咬住手背,不敢也沒法子看他,否則她沒辦法把話說完。
「我懂你的意思了。」好久後,她慢慢地開了口。
「最好是真的懂了,我不想被這種事干擾。」畢衡達補上一刀,清楚地看到她縴細的身子被重創時的顫抖。
他握緊拳頭,拳頭上的青筋猙獰如鬼,他做得沒錯,他只怕自己出手時不夠狠快。
他不要感情,他討厭失控——這才是他與她在一起的原意啊!
無聲的客廳里,高敏君茫然地看著牆上的透明時鐘不停地變換著秒數。
八點二十分。
才過了二十分鐘嗎?為什麼她覺得痛苦得像過了一年了呢?
他太精明,她又太自不量力,竟以為用一頓家常菜的名目就可以包裝她對這段感情的痴心妄想。
「我去幫你買飯盒。」她轉過身,努力擠出一道若無其事的笑容,卻不敢看他。
「不用了,我到樓下餐廳吃。」
他的話像一記巴掌,甩得她的臉龐再度失去了血色。
「那……我先回去了。」她拖著腳步,緩緩地走向門口。
她和他的關系,是不是該告一個段落了呢?高敏君的腦子只有法子想到這個。
她知道她糟糕了,因為她開始想要的更多了,她沒法子再心如止水,假裝她不在乎他了……
斑敏君拉開大門,畢衡達卻用腳將大門踹闔了起來。
「把話說清楚再走,不需要擺出一副受到委屈的模樣。」他命令道。
「我很清楚自己的本分,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除了公事及性伴侶之外,別無其他。」高敏君抬眸望著他冷得像冰塊的眼珠,木然地說道。
「這樣最好。」畢衡達面無表情地盯著她,薄唇幾乎不動地開口說道︰「和家庭有關的溫情,會讓我覺得很蠢。」
「是啊,真的很蠢啊。」高敏君低聲苦笑了起來,還搖了好幾次頭。
他不會改變,也不要她為他改變。她想,也許是她該離開,好好想一想未來的時候了……
「對不起,我想我最近真的是太累了,累到連腦子都不清楚。幸好,我明天要回家休長假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畢衡達看著她落寞的笑容及頹下的雙肩,看著她佯裝無事地闔上門,離開了他的視線。
看著指間那根不停在顫抖的雪茄,他狠狠地將自己扔入沙發里,冷硬眸子死命地瞪著那扇門。
明知道他不用為她的情緒負責,但他的心情就是恢復不了正常。他犯不著在意她的難過啊,他向來不是那種會在乎別人情緒的人啊,除非他——
動了情!
畢衡達臉色一沈,牙根倏地咬成死緊。
不,他不需要任何感情來千擾他的世界。他現在這樣很好,事業順利,可以專心工作而無後顧之憂。他不要她事事以他為中心,一副他已經為她所擁有的感覺。媽媽對爸爸那種無法月兌離,卻又長年抱怨的可怕關系,他是見識過了。
不,他不要動情,不要改變他們之間的關系。畢衡達拿起一本金融期刊,正襟危坐了起來。
他剛才已經把立場表明清楚了,他相信她會依令行事的。
她一向是個听話的情婦!
半小時後,畢衡達把期刊往地上用力一摔,忿然地走回臥室里。
懊死的,他看不下書!
懊死的,他忘了要去吃飯!
懊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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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敏君回高雄休假七天。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嚴聲地拒絕了家人為她安排的相親。管他的什麼飯店業精英,她現在討厭男人,她只想要好好地睡一覺。
也許哪天醒來後,她會發現那天受到的屈辱只是一場夢……
只是,她睡到半夜時總是被噩夢驚醒,她怕吵醒家人,不敢哭出聲,只好努力睜大眼楮,命令自己斂回淚意。想當然爾,覺是再也睡不著了,明明是休假卻養出了兩丸熊貓眼。
她的家人們擔心她,於是精心策劃在她要回台北的時候,安排了那位原先就該出場的閃亮飯店業精英,專車送她回台北。
反正,高敏君要回台北了,怒氣也發不到他們身上了。
「媽媽,你們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啊。」高敏君拎著行李站在家門口,萬萬沒想到家人居然還補上了這個臨門一腳。
「不會啊,那個年輕人是你三表哥的朋友,人帥又有禮貌,又愛說笑話,整天都笑眯眯的,雖然穿衣服怪怪的,可是你一定會喜歡的啦。」高黃美月熱絡地說道,興奮得左右張望著。
斑敏君看著媽媽,頭皮卻開始發麻。
媽媽對於帥哥的定義經常讓人傻眼。而且,還說什麼穿衣服怪怪的,會不會這位相親者會穿著藍白拖鞋和一件汗衫出場啊!
「媽,拜托你們以後不要再玩這種相親把戲了,好嗎?我回家就是要休息的。」
「這個你再看不中意,以後我保證不亂幫你相親。」高黃美月拍胸脯保證。
斑敏君苦笑了兩聲,一想到回程路上,還要來上一場五個小時的馬拉松應酬對話,她就想昏倒。
「他來了!」高黃美月用手肘撞了下女兒的腰,暗示女兒站挺身軀。
斑敏君才抬頭,一輛鮮紅色的雙門跑車風速般地停在他們面前。
「哈羅,各位親愛的。」男人的頭發較之一般男人略短,掛著一副遮住半張臉孔的淡褐色墨鏡,一件極度合身的黑色皮衣,襯出他模特兒般的好身材。
男子明星般的風采讓高敏君震懾到說不出話來,尤其是在他把墨鏡推上發際之後,她更是瞪大了雙眼,看著那雙與畢衡達其實神似的眸子。
「你是畢雅夫!」高敏君低呼出聲。
「你們認識?」高黃美月喜出望外地認為良緣果然天注定。
畢雅夫一挑眉,把眼前脂粉末施的清麗女于上下打量了一會兒,他仍然保持著微笑,不予置評。
他對她沒印象。不過,他在外頭荒唐過一段時間,也許曾經和她在一起,而他不記得,也未嘗不可能。
「我想你應該只是听過我的聲音,但卻不認得我。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高敏君,你哥哥的秘書。」高敏君有禮地說道。
「嗨。」畢雅夫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立刻和她握了下手。
「久聞其名,高小姐。」
「你知道我?」畢衡達跟家人提過她嗎?高敏君的心跳停止了半拍。
「沒想到馬上被你戳破我的客套之詞。」畢雅夫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就這麼肆無忌憚地揮灑在空氣里。
斑敏君看著畢雅夫的笑容,卻挪不開目光了。
兩兄弟相似的一雙眼,怎麼會有著如此截然不同的個性呢?
畢衡達大笑時,也是這樣嗎?
她從沒看過畢衡達那雙冷色眼眸真正開心的樣子。
斑黃美月看著女兒和畢雅夫互動的樣子,暗自在一旁得意起來。
「伯母,我們下回見喔。」畢雅夫調皮地朝伯母眨眨眼。
「下次來高雄時,記得順便載我們家小君回來。」高黃美月很開心地交代著。
「沒問題。」
畢雅夫幫高敏君開了車門,順手拎起她的行李放到後座。
斑敏君揮手和媽媽告別,坐上了車。
「伯母,再見!」
畢雅夫坐上駕駛座,送了個飛吻,踩下油門,直奔上路。
「沒想到你表哥要介紹給我的女孩,居然是我哥的秘書。」畢雅夫笑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