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頭皮癢嗎?」小凌問。
何田田抱著肚子,再也忍耐不住地爆笑出聲,笑到眼淚都飆了出來,笑到站不起身,只好和女兒抱成一團。
那時候答應他求婚時的掙扎、煎熬心情,在笑聲中漸漸地變得模糊了。
尉遲勁笑望著她們母女,他踏跪在地上,張臂將她們兩人抱入懷里。
「你那時候真是傻到不行。明明听到了我和白裕承的對話,知道我只是在找一個失明時的左右手,居然還答應要嫁給我。」他貼在她的耳畔,激動地低語著。她的好,總是讓他自慚形穢啊!
「那時候愛上了就耍笨嘛。」何田田咕噥了一聲,擦去眼角笑出的淚水。
尉遲勁眼神頓時閃動出萬丈光芒。他捧著她的臉,雙唇貼到她的耳邊,抿著她雪白的耳垂,沙啞地低語著︰「我何德何能……」
「你無德無能,所以現在最好去做苦工以彌補你的不稱職!」
何田田被他的耳語惹紅了臉,伸手使勁將他往後一推。才不讓他佔便宜呢!
尉遲勁整個人往後一倒,重重著地,高壯身材也隨之狼狽地倒臥在地上。
可他心情極佳地張著嘴笑,愈笑愈大聲。
她因為他的接近而臉紅了耶!
「有時間笑,還不快去幫我泡烏龍茶!還有,我建議你在泡茶之前,先把廚房打掃一下。泡完茶之後,再把整間屋子打掃一下。」她狠狠地瞪他,以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沒問題,我馬上打掃。」尉遲勁點頭如搗蒜,落腮胡邊的憨笑非常徹底地破壞了他的硬漢陽剛形象。
「我也要幫忙。」小凌從角落找到她慣用的小掃把,興沖沖地跑到爸爸身邊。
「感謝小凌的熱情贊助,等一下——」尉遲勁還來不及阻止女兒,小掃把就已經揚起了地上的灰塵。「哈啾!」
何田田笑著跑出廚房,坐上了庭院里的秋千。她听著廚房里頻頻傳來的哈啾聲和笑聲,她開口輕輕地哼唱道——
「Iamlivinginthe"houseofmissingyou",Iamlivinginthe"houseofmissingyou"……」
以前,一听到陳升的那首「思念人之屋」唱到這一段落,她總是要哭的。
可是現在——
何田田回頭看著廚房里那兩個跑來跑去的一大一小,她輕咬住唇,內心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他狂戀著她,是連她都沒有法子否認的事情,更遑論他與小凌的相處有多麼的融洽了。在這種情況之下,她真的有法子毫不留戀地和他離婚嗎?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還沒有得到足夠的教訓!
他眉飛色舞地任由她指使著,但他著實沒能真正體會她當時為他心急如焚、失魂落魄的情緒。
那她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甘心呢?
何田田拿出手機,撥出了一通電話——
第九章
來到花蓮的第三天夜里,在何田田終于安排妥當她教訓丈夫的計劃之後,她卻失眠了。
她很確定自己明天的行動,絕對會讓他得到前所未有的教訓。可她也確實猶豫著…若她計劃成功,他當真心急如焚,那她真的要原諒他,和他重新再做一次夫妻嗎?她有法子對那些過往雲煙完全釋懷嗎?
何田田心神不寧地走到房間的陽台上,夜里的漆黑讓她瞧不清楚海的模樣,只能听見海浪拍打著岸邊的聲音。
而除了海浪聲音之外,還有著一道由遠而近的清亮口哨聲。日哨聲所吹奏的,正是陳升的「思念人之屋」
何田田握緊陽台欄桿,還沒來得及轉頭走開,吹口哨的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庭院內的一盞燈,照亮了尉遲勁眼里的期待。
「我跑到海灘上去找我們初吻的地方。」尉遲勁仰頭看她,她穿著一襲鵝黃色棉質睡衣,臉頰(口淨得像口句亮。
「你以為老調重彈,會有什麼幫助嗎?」何田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說道。
「既然你嫌棄我的老調重彈,那我唱首陳升的新歌來听听,對我的追求會有任何幫助嗎?」尉遲勁扶著欄桿,眼巴巴地看著她。
何田田「咯」地一聲笑了出來。
「我知道陳升後來還出了幾張專輯,可是我還是最喜歡這張『思念人之屋』」她看著遠方,低低地吟唱著。「在我的行囊里有六份的地圖,卻仍在尋覓你的路上迷了路。你不乖,你很壞,這樣難以明白,不肯將你心門打開.…︰」
他默默地听她唱完歌,苦笑地說道︰「我居然讓o曰己的老婆喜歡上這首歌,我『危機專家一的封號,簡直是個笑話。」
尉遲勁扶著木頭欄桿,跳進陽台里,健碩身材踏在地板上,發出拆屋似的巨響。
「當心一點,如果你再跌斷了腿,沒有人會照顧你的。」何田田皺眉瞪他一眼,不放心地回頭看了房間一眼——怕女兒被吵醒。
「我以為你會照顧我。」他的大掌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轉向他。
「現在是你在扮演讓我滿立忌的丈夫角色,就算你的腿摔斷了,你也該自行處理好,不讓我看了礙眼才對上她沒給好口氣,卻也沒有推開他。
尉遲勁大受鼓勵地再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我以為我這幾日的犧牲奉獻已經得到你的敬意了,我把整楝房子掃到連地板都可以當鏡子了。」
「你才當了幾天民宿主人,客人就只有我一個,居然也敢喊累。當初我踫到的怪人怪胎、壞脾氣家伙,不知道有多少哩!」她逕自倚著陽台欄桿,慢慢地坐了下來,抬頭看著星空。夜露讓木頭地板微濕,可她不在乎。
「不用指桑罵槐,我很清楚自己以前有多怪、多混蛋。」
尉遲勁在她身邊坐下,在一陣海風吹過,而她打了個冷顫時,他直接把她撈進他的懷里,讓她背靠在他的胸前,讓兩人身子緊緊倚偎著。
何田田皺眉,抗拒著這樣的親密。
可他堅持不放手,而夜里的風很涼,且他的臂彎還算溫暖,所以、所以……
她慢慢松懈了緊繃的肩頸,背倚著他的胸膛,頭頸偎上了他的肩膀。
「如果我看不見了,你會像我對你那樣對我嗎?」何田田望著月亮,表情很嚴肅。
尉遲勁看著她的臉,他伸手模著下顎新生的胡渣,沉吟了半天之後,他朗聲說道︰「幾年前『可能』不會。但是,我現在對你是全心全意認真了、愛上了,管你是腿斷了、眼楮失明了,我都會照顧你一生一世的。」
「你現在是在詛咒我嗎?」心里雖然涌上了一波喜悅,但她卻還是回頭瞪了他一眼。「神經大條的莽夫!」
「干麼罵我莽夫?」尉遲勁被罵得莫名其妙,伸手拂開幾縷飄上他唇間的秀發。
「當女人問這種問題時,都希望男人說謊。你應該說——不管現在或未來,你都會好好照顧我的。」她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他一臉的無奈。
其實,他的誠實是讓她放心的。這男人不說謊,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
「那你早說嘛。」尉遲勁恍然大悟地彈了下手指頭,把下顎署于她的頭頂上,寵愛地揉搓著。「幸好,我這輩子只需要對付你這一個女人。」
何田田胸口一窒,很快地閉上眼。
尉遲勁看著她緊閉的雙眸,知道她還不想原諒他。他長嘆了口氣,也跟著緩緩閉上了眼。
呼——嘯——呼——海浪拍擊岸邊的聲音,讓尉遲勁霍然張開眼。
他睜大眼,眼神慌亂地瞪著她看——她穿著黃色睡衣,她正閉著眼楮,而他還「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