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勁的下顎埋入她的發絲里,悲痛地重喘著氣。一想到她一個人支撐了這麼多年的苦難,他只想直接把自己碎尸萬股。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何田田的大哭漸漸變成了干嘔,她趴在尉遲勁的胸膛上,虛弱地抽噎著氣。
尉遲勁順撫著她的後背,不舍之情全寫在眼眸里。
「你可以放開我了,因為我不會再為你掉一滴眼淚了。」當何田田抬頭時,她的眼楮仍然紅腫,但神態卻是鎮定得近乎漠然。
在那些怒氣隨著眼淚流出時,有一部分的她也變得木然了。過去了,全都過去了……
「請你放手。」她再次命令道。
尉遲勁凝望著她不耐煩的表情,松手讓她離開了他的懷里。
「你還有什麼事要說嗎?如果沒有的話,接下來我們就請彼此的律師代為聯絡離婚的事宜吧。」何田田簡單地說完後,轉身便要離開。
尉遲勁高壯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或者不是個盡責的丈夫與爸爸,但是我恰巧認識很多擅長打婚姻官司的律師。對我來說,要拿到小凌的監護權,是很輕而易舉的事。」尉遲勁看著她的眼,聲調平穩地說道。
「你想怎樣?!」她握緊拳頭,怒視著他。
「我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尉遲勁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我們再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他以為只要他說幾句好听話,她就會開心地搖著尾巴回到他身邊嗎?她不再是以前那個把他的情感放在一切之上的葉蓮了。
「我也不想回到從前。」他斬釘截鐵地回答著,眼里的固執一如她。「我對葉蓮的感情,像是朋友與家人的綜合體。但何田田成熟獨立,個性和我勢均力敵,且深深吸引著我,她才是我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人。」
何田田的心窩一窒,她連呼吸都屏住了。她不知道現在是該甩他一巴掌,還是相信他。她也不知道她該嚎啕大哭,還是放聲大笑。但她知道,她不要再為了感情而冒任何風險了。
「我現在只想和你離婚!那才是我來找你的最終目的。」她凜聲說道。
「那麼小凌呢?你不需要問問她的意見嗎?你是一個好媽媽,你不該多為小凌想想嗎?小凌原本可以擁有一個爸爸的。」尉遲勁往她靠近一步,咄咄逼人地問道。
何田田看著尉遲勁勢在必行的自信臉孔,她握緊拳頭。腦子在天人交戰之時,內心里也同時冒出了怒焰。
他以為所有一切總是可以順他的心、合他的意嗎?他以為他可以借著小凌來改變她離婚的決定嗎?他傷她太重,她原本就不打算和他復合,即使她傻到又愛上了他,她也從沒改變過這個念頭。
可她現在——很想教訓他!教訓這個以為全世界都繞著他而轉的傲慢家伙。
「好,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讓你好好表現你身為父親的誠意。但是——」何田田雙臂交叉在胸前,皮笑肉不笑地掀起唇。「如果這一個月內,你的表現不合我意,你就得和我離婚。」
尉遲勁眼楮一亮,咧嘴一笑,雙臂一張,立刻把她摟入了懷里。
「萬歲!」他開心地大笑出聲,摟著她轉起圈圈。
她瞪著他的笑臉,看著他笑眯的眼神,看著他因為大笑而皺起的眼尾紋,她頭暈了起來。
「放我下來,我要吐了!」她大吼一聲,閉上眼不再看他。
「不過,表現不合你意就淘汰出局,這種判斷未免太主觀了吧。」尉遲勁很快在她額上偷了個吻。
「怎麼?不敢接受挑戰。」她雙手往他胸前一撐,狠狠地推開他。
「我是怕你不到一個星期就棄械投降了。到時候,你如果惱羞成怒的話,我可不負任何責任喔。」尉遲勁得意地朝她眨眨眼楮,相信她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何田田眯起眼,冷冷一笑。
「你放心好了,不會有那種情況發生的。」她要他嘗嘗她以前所受過的每一種苦,而且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他的!
尉遲勁看著何田田唇邊的冷笑,驀然打了個冷顫。
看來她不打算讓他太好過。不過,只要能嬴回他的老婆,上刀山、下油鍋,他都認了。
他活該!
幾天後,何田田、尉遲勁、小凌,回到了花蓮。
一路上,小凌最快樂。她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她突然間有了爸爸、爺爺和女乃女乃。可是,她好高興有這ど多人陪著她。
她尤其最愛爸爸。雖然爸爸親她時,胡子會刺得她的小臉痛痛的。但是爸爸會把她抱得好高、好高,也會和她比賽賽跑。所以,她還是好喜歡、好喜歡他。
「爸爸、媽媽,我們到家了!」小凌開心地指著窗戶外大叫著。
尉遲勁的車才在「風園」前面停下,小凌和何田田就手拉著手,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車。
海風在車門推開的那一刻,拂上了何田田的臉頰。那微咸微膩的觸感,讓她想哭。
這才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啊!
何田田拉著女兒的手,推開油漆已剝落的木屋大門,小跑步地沖向秋千。她用手拂去秋千上頭的灰塵,把女兒抱上去,輕輕地推著她往天空的方向飛去。
「哇!好高喔!」小凌的笑聲灑落一地,何田田則是目不轉楮地看著前方泛著藍綠鄰鄰波光的大海。
尉遲勁將行李箱往旁邊一擺,他站到她身邊,望著那棟他們曾經共同生活過的木屋。
「這里的空氣還是很好。」尉遲勁攬住她的肩,知道她在小凌面前不會給他太壞的臉色。
「這里的桌子很髒、環境很亂,需要整理。」何田田挑釁地看了他一眼。
「我來處理。」尉遲勁雙手一攤,心甘情願地說道。
「當然是你來處理。我在車上說過了,我對于那種不會做家事,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老太爺沒有興趣。」她當年怎麼對他,他現在就該怎麼對她。
「這位夫人想喝點什麼飲料?」尉遲勁一彎身,擺出服務生的鞠躬姿態。
「熱烏龍茶,茶罐在我的行李箱里。」她不客氣地指使道。
「廚房在哪里?」尉遲勁笑容滿面地看著老婆、女兒,此時就算叫他去堆糞肥,他也會覺得工作無比愉快的。
「你在這里住餅三個月,居然不知道廚房……」何田田旋即打住了話,抿緊了唇。「抱歉,我忘了你那時候看不見。」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開始。你帶路吧!」尉遲勁拎起行李,豪爽地對她咧嘴一笑。
何田田拉著小凌,領著他走向廚房。
她打亮廚房的燈,小凌則同時打了個噴嚏。
尉遲勁看天花板上那盞幾乎快踫到他頭頂的橘黃燈泡,他一挑眉,直覺地微彎。真奇怪,他以前老跟著她在廚房里走來走去,頭上怎麼沒撞出腫包呢?
「我還記得我就是在廚房里,請求老爹把你嫁給我的。」他看著她,眸子熠熠生光。
「你一定不知道老爹那時手里拿著大菜刀,磨刀霍霍地想宰了你吧。」何田田咬著唇,「咯」地一聲笑了出來。
「天啊!原來我當時處在那麼危險的環境里,卻還完全不知情。」尉遲勁哇哇大叫,霸氣五官滑稽地扭曲在一起。「想我當時還自以為浪漫地對你說什麼,我看不見,沒法子替你阻擋突如其來的危險,但是我會盡我可能地讓你生活無虞。沒想到,那時候就有一把刀在我頭上揮舞,天啊!」尉遲勁難堪地抓著頭發,表情頗為尷尬。
小凌蹲在地上,仰頭看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