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原諒你的混帳出軌行為,不許你離開我!」黎安娜緊掐著他的手掌,他可能從這世界上消失的想法讓她感到害怕。
「放心吧,我當初既然撥了電話求救,既然選擇了接受心理治療,就代表了我求生的意志還很堅定。」他反過來安慰著她,舉起她的手到唇邊一吻。「我不想帶著遺憾離開,更不想待在一個沒有你的地方。所以,我來找你了。」
「對不起,我沒有陪在你身邊。」她反握住他的手,把眼淚揉碎在他的掌間,哽咽地說道。「我不該那麼任性、那麼禁不起挫折,我其實很想陪在你身邊……可是我卻……」
「我的悲劇是由我自己造成的,你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我虧欠你的是上百句道歉,是你讓我的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
「也是我讓你再度絕望啊!」他愈安慰她,她就覺得自己愈該死。
「你的離開是對的。如果你永遠在我的身邊當我的救贖備胎,我會把你的一切付出全視為理所當然。那樣的我,沒有誰能夠忍耐,離婚是必然的結果。」
迸軍扶著地的肩,說話的同時其實也是在回顧他住院接受治療的那段時光。
「你……不再那麼情緒化了。」她凝視他依然深邃的黑眸,卻在其中發現了那原本只有待在她身邊才會出現的「平靜」。
為他的改變開心,卻也有愴然。她對他而言,仍然那麼特別嗎?
「你不開心?」他用指尖滑過她眉間的皺痕。
黎安娜搖頭,後退了一步。
「你……還在生氣我和那個女人的事?」他飛快握住她的手腕,嘎聲問道。
「那不是件容易讓人遺忘的事。」尤其是在她現在還在生悶氣的情況之下。
「給我挽回的機會。」
黎安娜抿著唇,不回答、不看他。他開口要她原諒,她便答應,豈有那麼便宜的事?
她可是預想過他若乞求她回頭,她便要使出十八般武藝來懲罰他的。
「我想,我當初是故意和那個女人發生關系的。」他凝視著地。
「你不要臉!」
黎安娜一拳揮上他的肩,咬牙切齒瞪人之後又是一拳,轉身就走。
只是,她走了兩步,又猛然回頭,用手指著他說︰「你可以走了!」這是她的地盤。
「我明明知道那個女人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女人,你對我來說才是個獨一無二的個體,我卻一再故意挑戰你的底線,看看你會不會被我逼走。因為我不相信我值得你留在我身邊……」他自顧自地低語著,性格的俊容上卻有著不相稱的孩子氣與迷惘。「很自虐的舉動,對嗎?」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原諒你嗎?」黎安娜不想自己這麼快就被說服。
「我希望你原諒我嗎?不,這不是我有資格要求的事。」他黝亮的眼閃過一抹痛苦,他慢慢地站起身,顫抖的十指緊緊地扣著椅背。
「我只是想說謝謝你,謝謝你曾經帶給我的一切。我不想勉強你原諒我的錯,雖然沒有你的日子,我會過得很痛苦。」
「痛苦才怪。你還胖了一些,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口氣酸溜溜的。
「那是藥物的副作用。」他苦笑著將自己的雙手舉高,手指不停抖動的悲慘姿態再也無處可藏。
黎安娜倒抽了一口氣,馬上緊緊握住他的手。
迸軍想用力捏緊拳頭,不讓自己丑態畢露,卻仍然無法戰勝生理因素。
眼見他修長的指尖而今像個垂死之人般在她的掌間瑟縮著,黎安娜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擰住。
「為什麼要吃藥?」她哽咽地問道。
「我的心理影響到生理,妨礙了我的生活,這些,你都知情的。」他的指尖胡亂地拂去她的淚水,不料卻惹出她更多的眼淚。「心理醫生為了不讓我的情緒過度激躁,到處招惹事端傷人,或者陷入自虐的情境,所以建議我服用藥物,減低神經傳導的功能。手指顫抖、偶發性頭痛和記憶力稍減全是吃藥的副作用。不過,正是因為行動緩和了,我反而有更多機會去思考未來。因此,你才有法子這麼快見到我重出江湖。」
試圖輕快的口氣,反而更突顯了言語背後不為人知的心酸。
「藥還要吃多久?」她心疼地擁著他的身子。
「我的意志力比我所想像的堅強,我熬過了那段行為無法自制的痛苦時期,過一陣子就可以停止服用藥物。新的經紀人正積極幫我安排媒體的曝光機會,等我的狀況完全穩定之後,我希望再創另一個生涯高峰。」
「你會的。」黎安娜堅定地說道,輕吻落在他眼下的疲憊。
「我也這麼希望。不過,我現在只知道我好累。」他的臉龐落在她頸間,倦極地合上了眼。「我一下飛機就來找你了,你知道我在飛機上總是睡不好。」他揉著額頭。
「你可以睡一覺再走。」話自然而然地月兌口而出。
「真的可以嗎?」他乍然張開眼,雙眼發亮地看著她。「我好久不曾好好睡上一覺了。」
黎安娜輕嘆了一口氣,握住他的手走向房間。
要她如何拒絕一個性感男人散發出純真的期待目光?
「睡吧!」黎安娜坐在他身邊,為他蓋好被子。
只願他今天有個好夢。
「陪我。」他側著臉龐仰頭看她,手掌緊緊地握著地的手不放。
「我會的。」
***
早該知道他上了她的床,就不會只是單純的「睡覺」。
她對自己的抵抗力太有信心,對他的吸引力太掉以輕心,她也錯估了「小別勝新婚」的狂猛熱情。
而她最掙扎不開的是——他的脆弱。
于是,日子一天、一天、一天又一天地過去。
他已經連人帶行李全部移居到她的家里,上了她的床,而她至今還在掙扎原諒與否的問題,實在是有那麼一點本末倒置。
「你今晚不出去?」古軍從雜志中抬頭,漫不經心地問道。
黎安娜瞪著他,一語不發。
太好了,他看起來多麼地怡然自得啊!黎安娜的牙根磨動了兩下。
他昨天甚且怡然自得到「好心」地送她和別的男人出門約會,自己則待在家里听他近來頗熱衷的爵士鋼琴CD。
以往的他,不叫吼著把敢約她的男人掃地出門,她就該感到萬幸了。只能說,他變了。
她討厭那種改變!
「你今晚待在家?」古軍放下雜志,成功地斂去唇邊的笑意。
「你干麼一臉很渴望我出去的樣子?」怒彈發射。
迸軍長臂拉過嘟嘴不悅的人兒,順利地把她移到他的大腿上。他喜歡看她臉上的豐富表情,那讓他更懂得珍惜。
「我以為那是你想要的——自由、互不干涉。」他沉吟後說道。
「我想要發脾氣。我們這樣算什麼嘛!」黎安娜泄忿似地用力倒在他的懷里,重重把他壓進沙發里。
「重新適應彼此,給你一個比較民主的我,讓你有更多的空間,這樣不好嗎?」唯有雙臂能夠擁著她,才是最真實的。
「你這個言不由衷的小人!如果真要讓我有比較多的選擇空間,你就不應該和我發生關系……」她臉頰微紅地看著他沒有胡髯的臉頰,還是忍不住伸手觸模著他對她而一言還是很「新鮮」的下顎。
刺刺的……不是早上才幫他刮過胡子嗎?
〔言不由衷的人是你吧!」他拉下她的手,深情地凝視著她。「既然願意讓我擁抱你,又為什麼不肯光明正大地答應和我復合?」
黎安娜扁了下嘴,雙手插腰地斥喝著。「你犯的錯誤豈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原諒的。」
「錯誤該花上多少時間來原諒?」古軍勉強擠出一個正常的微笑,大掌卻不自覺地搞住額頭,像是想拂去腦中的回憶。「沒有人能保證下一刻,我們都有機會去原諒別人或是被別人原諒,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