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睡多久。」赤紅的雙眼瞪著她,宿醉未醒的頭痛,讓他只想找人吵架。
「我只是希望你有精神一點。」
「有精神能挽回一切嗎?」他譏諷地說道,拿起床頭櫃上的酒瓶狠狠濯了一口。
「過去是無法挽回的,可是如果你再這樣繼續下去,你會連你的未來都一並毀掉。」
黎安娜搶走酒瓶,奮力丟到垃圾桶!
「我的未來關你什麼事?我的財富已經夠我一輩子吃喝不盡了,即使我不做事,也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他討厭她一直逼他,他討厭她那麼快就從唐文龍的死亡中站起來。「啊……我忘了你現在是旭日東升的鋼琴家,不是我這種過氣明星能夠理解的。」
「你從來沒有過氣,你是泄氣!」她沒好氣地說道,忍不住拉大了嗓門。「文龍已經死了,你這樣的行為是在詛咒他掛心你,讓他即使在天堂也不得安寧!」
「我就是要他不得安寧,誰要他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他不甘示弱地回吼著。
黎安娜咬住唇,從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水光知道他的悲痛。
「我們還要這樣吵多久?!」她輕聲問道,乞憐地看著他。
他別開頭,沉重地垂下眼瞼,沒有勇氣注視她眼中的疑問。
再也回不到從前了。當他看到她,總會想起那一天唐文龍的死,所以他沒法子和她同房、沒法再去吻她抱她愛她。
他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心中的痛楚,上的發泄既然無法獲得,他只能選擇發脾氣,偏這怒氣又加深了兩人的裂痕……
「我們一塊兒去看心理醫生好嗎?」黎安娜輕按著他的手臂。
「不要。」他心理的問題為什麼要告訴外人?古軍揮開她的手臂,低嘯道︰「受不了我就走開啊!沒人要你假裝好心陪在我身邊。反正,跟在我旁邊的人都會被我克死。你走啊!走啊!」
「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啊!」
「談什麼?談如果不是你說出唐文龍是同性戀、如果不是我的激烈反應影響到他,他或許會在我們家多待一會兒,就不會被那輛貨車撞死嗎?還是你要談我們兩人誰該自責多一些嗎?」古軍神經質地扯住自己的頭發,痛苦地低吼著。
「我告訴你誰該自責。那個喝醉酒的司機最該自責!」她淚流滿面地大喊著,卻喚不回他的一眼。「求你不要再待在你自己的世界里,走出來面對現實,好不好?」
「不要逼我。」
電話鈴響,他逃避地閃身,快手接起電話。
「喂……我是……好!明天早上!」他啪地掛上電話,轉身向她,卻不看她。「我明天早上接受一個音樂雜志的訪問,我開始面對世界了,你滿意了嗎?」
黎安娜的指甲陷入手掌,忍住不哭泣。她挺直背脊,走向門口。
「隨便你。」
***
迸軍听見女人的申吟聲,他的大掌于是加強猛力地抓著她的身體。
女人尖叫一聲,重重咬上他的肩頭,狂亂地伸手踫觸著他的身子。
迸軍張開雙眼,卻在看清她的金發碧眼之後,猛然撤回了手。
她不是安娜!
她只是一個來訪問他,卻在書房勾引他,和他熱吻到半褪衣衫的女記者。
他背叛了安娜。
濃重的悲哀擊上胸口,他猛然灌了一大口酒以壓住喉間的作嘔。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他記不得了,他只知道今晨恍惚的睡夢中,乍然夢到唐文龍悲傷的眼,霎時間他的自我厭惡到達最高點。
他喘不過氣,他需要有個管道發泄。
可他無法和黎安娜,因為唐文龍的鬼魂就坐在床邊凝視著他!
迸軍燃起一根菸,顫抖的手指卻點不燃打火機。
污穢不堪的自己,今後用什麼臉去面對她?
「怎麼停了?」女記者著迷地看著身旁這個臉孔性感、體格壯碩的性格男人。
她碩大豐滿的貼上他的胸口,挑逗的眼神張揚著索求的貪婪。「我要你,寶貝。」她說。
迸軍怒眸一瞠,殘酷且不留情地把她推下書桌。
「外界盛傳你是雙面人,我現在可真是見識到了。」女記者扶著桌沿起身,不以為意地嘲笑道。「一下子像頭發情動物,一下子冰冷無情。」
她的舌尖誘惑地滑上他的肩頸,一手撫向他的男性。
迸軍怒吼一聲,霍然起身,一個箭步將她推到牆上。
「快……給我……啊……」女記者雙腿盤在他的腰間,情緒高昂地狂浪叫嚷著。
「古軍,我們下星期回台灣,好不好?我媽說——」
黎安娜打開書房房門,她以為自己走進了地獄。
他無情地拿著一柄三叉戟戰入她的肚腸間,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迸軍停下所有舉動,倚著牆的女人仍婬亂地擺動著腰肢。
他僵立在原地,深闈的目光與黎安娜交會。
〔這代表什麼意思?」黎安娜听見自己冷靜的聲音這樣問道。
女記者此時尖叫出聲,連忙跳下古軍的身子,飛快地套上內衣、洋裝。
黎安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任由女記者奔跑過她身邊。屬于古軍的氣息,從女記者身上傳入她的鼻尖。
〔這樣傷我,你滿意了嗎?」黎安娜不明白她怎麼還有力氣說話,在她心痛到無法思考的狀況下。原來心和大腦是分開的啊!
迸軍不語,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我不管你有多少悲慘的過去,但是你一定要把我的現在也變成未來永不磨滅的傷害、你一定要把我變成第二個憤世嫉俗的古軍嗎?」她抱住自己的雙臂,卻止不住渾身的顫抖。
「我——」他嘎聲開口。
「你什麼也不用說。」她冷下臉,如同他前些時日的漠然。
「你根本就不想听我說!」他大吼出聲,她疏離的表情讓他恐懼。
「我不想听你說?」黎安娜回吼出聲,瘋狂地拿起書櫃中的書本,一本一本地砸向他。「我等你開口等了多久?唐文龍離開一個月了,除了處理他的後事之外,我哪一天離開過這間屋子超過三個小時?我守著你,怕你崩潰。我不要求你回報我什麼,我只希望你能早點學會珍惜現在、學會珍惜我。而這些——」她指著他的衣衫不整,尖叫出聲。「就是你的回應!」
他沒有閃躲,任由那些書砸得他傷痕處處——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他早就知道他這種人不配得到她,他骨子里流的全是卑賤下流的血液……
黎安娜站在原地,等著他至少給她一個解釋。
可他完全沒有。
「你讓我覺得嗯心。原來,我只是自覺特別,實際上我和其他女人一樣,全是你交配圈中的女猩猩。對嗎?」
黎安娜擦去臉上激憤的淚珠,一咬牙甩門離開。
迸軍沒有追出房門,他舉起雙掌甩向自己的臉龐,一巴掌、一巴掌、一巴掌
直到他再也無力痛毆自己,直到他倒在地板上吞咽著口腔中的血液。
三天後,他收到一紙離婚協議書和那本她最喜歡的筆記書。
離婚,是讓我們彼此生存下去的唯一萬法。
假使你對我還有些余情未了,那麼答應我的最後一個要求
去看心理醫生吧!(「假使」呵……)
「p.s.1唐文龍從不曾因為你不愛他而怪罪過你。而身為他的好友,你得更加認責地生活在每一天,代替他好好地看盡這世界。PS.2不論將來是誰牽著你的手,走過這一生。那人,都該是最幸福的人。pS.3你是個混蛋!筆記書的最後一頁這樣寫著。古軍的指尖拂過安娜的簽名及那只微笑的天使涂鴉,他的淚水再也無處可藏。他縮坐在牆角,將筆記書緊擁在胸前不放。好孤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