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告訴他,他的好麻吉正好就是天底下最純情的男性!
「好像有。」譚加達自嘲一笑。
傻哥不明白呀!他對席之嫻的情感沒有那麼淺薄,他將她放在心上已經好幾個年頭了,那是從他青澀懵懂的年代就深藏至今,久違重逢反而讓那份情愫更加的深刻濃厚。
但這回本來滿懷希望,卻被兜頭淋上一盆冷水,尤其是親眼瞧見她和畢世緯親吻的畫面,那瞬間,他的心窩活像是被十幾枝箭射中般疼痛。
「嘖!笑死人了!」傻哥嘴巴上啐他,捏他肩膀的動作卻是安撫的。「不要這樣笨,天涯何處無荒草,猴必單戀一枝花。」叼著煙說話,發音不標準,卻另有滑稽的「笑」果。
「對,我還真屬猴,所以必單戀一枝花。」他嘲笑他的台灣國語。
「是何必啦!什麼猴。」傻哥自己講錯還想狡辯。「敢笑我,我不幫你代班哦!」
「不用了,我心情比較平復,晚上可以繼續上班。」和傻哥講一講、笑一笑,心情沒有受到沖擊時那麼亂。
「真的嗎?」傻哥不放心的看了看他,旋即又很夠意思地說︰「好啦,那我等你下班,我們一起去喝酒解憂愁。」
「好啊。」譚加達揚唇同意,捻熄抽到盡頭的煙,再主動從傻哥口袋里取出了第二根煙點燃,沒再多說什麼。
要他將席之嫻從心中連根拔除是不可能了,不過,既然確定她身邊已經有了護花使者,那麼他也不可能自私強求,去橫刀奪愛,介入破壞,只能把對她的心意收拾進心底最深處。
「,我唱歌給你听……」沈默了一會兒,擔心他好不容易開朗些的心情又陷入郁悶,傻哥點點他肩膀,繼續發揮搞笑功力。
「不要!」他想也不想就拒絕,因為傻哥可是有名的音痴。
拒絕也沒用,他又沒問他要或不要。
傻哥自顧自地唱起來︰「我愛台妹,台妹愛我,對我來說席之嫻算什麼……」
譚加達搖了搖頭,啞然失笑。
在傻哥的破鑼嗓音中,伴著暮色,讓冷風洗滌沈郁心情,吹散縈繞胸臆的濃濃哀愁……
第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譚加達完全做到了席之嫻說不要越過界的要求,兩人的往來僅止于公事,互動狀況是相敬如賓——也幾乎接近「冰」。
不過那只是表面上,內心里,他還是無法完全放下,總是暗暗的關心、注意著她。
有些時候,為了想替她做什麼,又不想表現得太明顯,他就會用團體戰術,以模糊焦點。
例如天氣冷,見她猛流鼻水,他自掏腰包買了三只土雞,在公司煮了一大鍋的麻油雞,說是慰勞全廳內外場員工,其實最終目的是為了想要讓她祛寒進補。
還行,當他見到她臉色蒼白,似乎血氣不足,同樣自己買了桂圓紅棗,搬出自日本空運來台的沖繩黑糖,煮了—大桶的桂圓紅棗黑糖湯讓所有人飲用,做得不著痕跡,只為了能讓她自然的接受……
種種類似的情況多不勝數,這樣的默默付出,讓他既覺滿足,又覺空虛;既覺欣喜,又覺悲苦。
他明白,這樣的愛對自己不利,持續下去,只會愈陷愈深,但是沒辦法,鐘情的人就在身邊,天天上班都會見到面,要抑制情感實在困難。
憑良心說,他認為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保持了距離,沒有再造成她的困擾。
至于席之嫻,說不失落那是騙人的。
雖然譚加達的轉變符合了她的要求,生活平靜許多,可是在態度上的明顯落差曾讓她一度無法適應,甚至感覺很難過。
譚加達在松鶴圍里的人緣很不錯,有時看他和大家有說有笑,唯獨對她客氣疏離,除了公事,任何多余的話都不說,坦白講,她的心情很復雜。
但是她沒立場抱怨,畢竟這是她要求的,只能掩下詭異自私的惆悵失落,安慰自己這才能心無旁騖,全心全意的在工作上沖刺。
就這樣,日落月升轉瞬間過了近三個月,光陰迅速流逝的速度令人惋嘆,但值得欣慰的是,松鶴園在席之嫻的積極改革推展下,漸漸有了起色。
當然,內外場要互相配合,主管廚房的譚加達也功不可沒。
有了起色,就代表生意好轉,生意一好,不管內場或外場,同樣都很忙碌。
內場的忙,是點單多,要做的菜也多,講究美味、要求速度;站在第一陣線的外場,是最直接面對顧客的,要做的事很瑣碎,有時一忙起來,連上個廁所都要像打仗—樣,甚至沒時間走開。
飯店業雖然不太能在生意最好的假日期間排休,但休假天數可是比照每月的月歷紅字計算,也不算少,但上緊發倏的席之嫻從到任至今,休過的假竟沒超過五天,可謂是拚命三娘。
然而,就因為求好心切,責任感又重,如此拚命的下場,就讓她拚出問題來了——
又是空班時間。
當別人用餐時得工作的餐飲業人員,大都是利用營業前或營業後的時間才吃飯,跟一般人完全不同,常常得兩餐當一餐吃。
譚加達到外頭解決吃的問題後,便提前晃回松鶴園廚房。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于是拿出食材整理。
這種空班時間,廚房只有一個人留守,而松鶴圍里則是一片靜悄悄,只留下幾盞燈。
「小歪……」整理到一半,忽然發現屬于廚房的味碟竟沒有補齊,譚加達揚聲叫喚留守的助廚,可卻沒人應聲。
他轉身四處張望,廚房里一個人也沒有。
「好啊,這小歪,見有人回來,他自個兒就溜去模魚了!」他撇嘴嘀咕,自己走到外場去拿。
在走向餐櫃時,他行經包廂,不期然瞧見一雙黑色素面高跟鞋擱在包廂外,不禁停下腳步。
這個時間餐廳里不該有人,會是誰在包廂里?
拉門只拉上一半,他探頭望進包廂里,赫然瞧見有個人側臥在榻榻米上,身子像蝦子一樣蜷著,不過因為里頭的燈沒開,所以他看不清楚是什麼人。
「是誰在里面?」他出聲問。
對方沒應聲,他不禁皺起眉頭,走了進去,同時在門口牆上找到包廂的電燈,伸手轉亮,打量對方。
她穿的是公司女性主管的套裝,黑西裝、黑窄裙,里頭是白色絲質上衣,梳了整齊的發髻,雙腿修長勻稱、身材苗條,那身影、側臉……
「席經理?」不由自主加大嗓門,他驚問。
「唔……時間到了嗎?」微蠕動,困倦慵懶的嗓音充滿了性感的磁性,完全沒有察覺到是誰來。
他看了眼手表後答︰「還沒。」
「時間到了再叫我……我不太舒服……讓我休息一下。」擔心睡過頭的席之嫻順便交代,翻個身,換邊蜷縮。
不舒服?
她生病了?!
譚加達的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蒼蠅。
認不出他的聲音,連睜眼看看是誰都懶,他想,她不是不太舒服,而是非常不舒服!
「生病就應該回家啊,你在這兒躺又不會好!」他忍不住朝她走近,忍不住叨念。
「沒關系,晚上有XX公司在我們這兒辦聚餐,我不能回家……」她連恍惚時都還想著公事。
「你是哪里不舒服?」他來到她面前跪坐下來,卻發現連他的靠近,她都無力留意,僅是緊閉著雙眼。
「不知道,大概站太久了,腰背很痛,整個人昏沉沉的,身體好熱又好冷。」她說話的聲調幾乎全黏在一起,有氣無力。
她這個樣子,怎麼可能要他不越界關心?
譚加達擔憂的伸手探向她的額頭,赫然發現她異常灼燙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