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婢如此,卿兒,會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絕色紅妝?
第五章
「停轎!」
前後兩頂官轎在喬府中門落下,跨出轎門的馮子健與喬璇相視一笑,拱手讓對方先請。
喬璇禮貌地垂手相讓後,淡淡道︰「喬某前頭帶路,馮兄請。」
馮子健含笑跟上,看著這紫袍玉帶的修長身形,轉顧自己擺明比他矮了一截的朱袍金帶,既羨且妒。
他與這深受皇上信寵的貴冑公子素無往來,對方既無意與他深交、自己亦不願降格示好,給人笑話攀權附勢。但最近這兩日來,喬璇一反常態,頻邀他與一幫同樣少年得志的王侯子弟吟詩飲酒、邀風賞月,態度雖非十分熱絡,已令他暗自竊喜。
幾位平常交往密切的同僚見他頻頻出入這些權貴顯要之間,無不羨慕萬分。直言喬璇定是先得到皇上有意重用他的內幕消息,才會向他示好,顯是有意將他納入他們的權力中心。
口頭上,他雖正言厲色,言道他與喬璇只是意氣相投、君子之交,要他人休要妄下定論;暗地里,亦在暗暗揣摩喬璇幾時會向他透露「好消息」。
也許就是今天。
今日早朝前,喬璇對他道︰「舍下有一人,十分想見馮兄一面。馮兄散朝後若無他事,可否移駕寒舍?」
他欣然應諾後,喬璇排回隊列,他則看著站在前頭喬閣老挺直的背影,一顆心「怦怦」跳快了許多。
難道是喬閣老不方便在滿朝同僚前對他說什麼,故要兒子囑他到府一敘?
想到這里,抬頭看向徑自向內走的喬璇,詫然停步,疑道︰「喬兄?」
喬璇竟不是帶他至會客的大廳,而是穿過廳堂,走上通向內院的花徑。
喬璇頭也不回,稍稍放緩腳步,道︰「馮兄無須多慮,只管隨喬某來。」
馮子健驚疑不定地隨後跟上,四下張望。
喬璇顯是事先已通知女眷回避,這座佔地寬廣的後花園才會不聞一聲人響。
但他將自己帶到這女眷居住的內院,所為何來?
「嗄棗」
馮子健嚇了一跳,定下神時,喬璇手扶著這顯是居住著喬家內眷的精致小院的朱漆大門,側身道︰「馮兄請。」
馮子健訝然望向他道︰「喬兄這是棗」
喬璇面上浮起個連他這男子亦覺好看之極的苦笑,無奈道︰「不是喬某想賣關子,此事實在難以啟齒,馮兄但請無妨,喬某便在前面那座小亭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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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棗」
馮子健罷踏入小院,身後的門便輕輕合上。
與院外的繁花似錦迥異,這所院落的地上,布滿柔細幼女敕的綠草,僅有寸許長,踏上去柔軟無比,便似踩著上好的毛毯。
僅容一人行走的圓石小徑,蜿蜒通向花廳。院中央一棵兩人環抱那麼粗的桃花開得嬌美無比,一樹雲霞、落英繽紛,也隔斷了由院門至花廳的視線。空氣中淡淡泛開似有若無的幽香,沁入心脾,令人精神一振。
馮子健凝目向內張望,只看到隱隱有人影晃動,不由猶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該向內走。
「叮!」潺潺似流水的琴聲幽幽傳來,女子清靈柔女敕的聲音輕唱道︰「枝上花,枝下人,可憐顏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日看花、花欲落。不如盡此花下歡,莫待春風總吹卻。鶯歌燕舞韶光長,紅爐煮茗松花香。妝成吟罷恣游後,獨把花枝歸洞房。」
她的聲音清澈見底,毫無雜音,曲調卻是婉轉幽怨,蕩氣回腸,唱至末句,低不可聞,琴音零落,不成曲調,越發令人黯然神傷。
馮子健不由暗道︰這女子的歌喉絕不遜于卿兒,且較卿兒當日咄咄逼人之勢,她的溫婉柔弱,越形楚楚動人。天下男兒只要听過她的歌,都不由會生出憐惜的保護欲。
「馮公子。」
馮子健一震,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走到花廳之前。
廳中坐在瑤琴後的女子白紗覆面,此刻正緩緩仰起原本對著琴案的俏臉,盈盈對上他的視線。
馮子健「啊」的一聲,無法控制地張大了口,作不得聲。
那是一雙可使日月星辰都黯然無光的美眸,波光瀲灩,像是傾注了無限深情凝視著他,似喜還愁、柔情萬千。
比起卿兒的冷若冰霜,更顯風情。
她幽然垂下眼簾,柔聲道︰「奴家久仰公子大名,故斗膽央家兄請公子至此一敘。不便遠迎,怠慢之處,請公子見諒。」
馮子健緊張地盯著她似弱不勝衣的縴縴嬌軀,張了張口,仍說不出話來。
這才明白為何喬璇那樣吞吞吐吐,表情又是那般古怪。
天啊,她竟是喬璇的妹妹。
這滿朝未婚男子莫不夢寐以求的頭號嬌妻人選竟會邀他獨自會面,且擺明了對他大有情意。
要知這喬三小姐,不但據傳容貌可與卿兒比擬,更被乃母教導得溫柔賢淑,堪稱婦德典範。再加上貴為當今聖上的小姨子,如此貌美賢德且身份尊貴的女子,怎不教京城男子搶破了頭,喬家門檻早教媒人踩斷了數不清那麼多根。
娶到她,就可得到權傾朝野的喬氏一族的助力,從此平步青雲、一步登天。
喬 垂下優美的頸項,看似含羞,眸中閃過不屑之色,聲卻溫婉嬌甜︰「公子請坐。」
馮子健按下心中洶然掀起的萬千思緒,一甩衣擺,在她對面的月白蒲團上盤膝而坐。
喬 盈盈起身,玉手持壺,滿滿斟了一杯茶,親自送到馮子健身前,道︰「閨閣無酒,奴家權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馮子健連忙起身,雙手接過,兩雙手輕輕一觸,喬 忙收回手,退回座位,似是羞得連頭都不敢抬了,聲若蚊蚋︰「公子喝了這一杯後,奴家與公子,只怕從此便成陌路。再無緣相會了。」
馮子健仍在回味與佳人玉手相觸的銷魂之感,聞言微愕道︰「什麼?」
直到此刻,他才說得出第一句話,可見喬 對他沖擊之大。
喬 哀婉淒楚,低聲道︰「奴雖雲英未嫁,公子使君有婦。今日厚顏相見,已大違家母庭訓。奴家得償相思,于願足矣。請君滿飲此杯,與君今世緣慳。來生若能再見,但求君側無嬌娥。」
馮子健呆立當場,捧著清香撲鼻的綠茶,不知心中是何滋味,這一舉一動都優美至無懈可擊的大家閨秀抬起玉手,緩緩撤下面紗,逐寸露出連天地都為之失色的絕艷麗容。
若說卿兒如同高掛夜空的明月,清輝淡照,看似溫柔卻又可望不可及。那她便是月光照耀下寧靜怡人、風景秀美的湖泊。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神秘優雅,似水般的溫柔,包容了一切的深情,卻又由骨子里透出惹人愛憐、楚楚動人的氣質。
「 啷!」馮子健手中的杯盞落到地上,濺了一身茶水亦不自知,目光再也無法自她臉上移開。
天,世上竟還有如此佳人!
而她對他馮子健又是如此溫柔多情。
在她帶著輕愁的秀眸注視下,他連自己何時又是如何離開那小院亦毫無知覺。
清醒過來時,他握著一臉莫名所以的喬璇的手,信誓旦旦地道︰「小弟今生今世,絕不負小姐厚愛。」
他引以為傲的什麼「君子自重」的無上美德,在那金枝玉葉看似羞澀實則大膽直接的攻勢下,不堪一擊、全線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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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個讓她舍不得醒過來的美夢。
卿兒側首看了眼正睡得香甜的卿容容,小心地翻身下床,生怕驚醒了她。隨手拿了件外套披在只著貼身睡衣的嬌軀上,輕輕走近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