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卿兒最信任的少女相助,讓卿兒回復自由身,不再只是夢想。
縱使這少女只是想讓她家小姐擺月兌馮子健,他亦甘心被她利用。
當然他亦明白為何卿容容有恃無恐,對他言明與「苦純堂」的特殊關系,而不對他這官府中人稍加防範。
他怎敢得罪心上玉人的小妹子?
卿容容注視著他沉思中的俊容,暗贊竟有這樣好看的男子,與小姐站在一起定然非常般配,輕咳了聲,道︰「若小姐得回自由身,喬公子意欲何為?」
喬璇猛然抬起頭來,狹長冷魅的鳳眼中射出堅決的光芒,斷然道︰「只要得卿小姐首肯,在下八人大轎,鳳冠霞帔,于卿府門前待迎,今生今世,絕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冠上‘喬’姓,成為喬某妻妾。」八人大轎,鳳冠霞帔,代表著明媒正娶、絕不輕慢。
況這男子,文雅俊容,帶著股說不出的誠懇意味,教人不知不覺,便想信服于他。
且,他今二十有四,未納一妾,謝絕無數婚約,掃正室,待佳人。
小姐小姐,這般好男兒,才堪配你。
卿容容柔腸百轉,望向他的眼瞳,柔作秋水︰「再假如,小姐無意于公子,那又如何?」
喬璇眼眸一黯,單只假設如此,便痛徹心扉,沉聲道︰「若卿小姐無意適人,在下竭盡全力,亦會將小姐送回卿府,絕不容任何人之私欲強加小姐,令她為難。」
是啊,小姐回復自由身,不知多少男人會打她主意呢。
卿容容暗愁,轉想到「邪異門」門徒之眾,武功之高,暗殺手段之多,心道最多全都宰了,怕他什麼,仍然直視喬璇,追問︰「包括當今聖上?」
那皇帝老子,恐怕是最想得到小姐、且最有可能以強硬手段實行的男人了,堪稱難纏之最。
喬璇敢出此狂言,當然有想過他的姐夫大人正是打卿兒主意的眾多男人中最惡霸的那一個,淡淡道︰「正是。」
他輕描淡寫,說來卻比什麼都堅決。
卿容容展顏淺笑,贊道︰「奴家若非已有了情郎,真想隨著小姐嫁你。小姐若連你都不嫁,看來就只能做姑子去了。」
嗯,那定是世上最美的尼姑。
想到他適才「若卿小姐無意適人」之句,顯見這男子對小姐其實志在必得。
喬璇剛領教過這少女的大膽,也禁不起她如此露骨的「表揚」,爾雅俊容上浮起淡淡紅暈,苦笑道︰「多謝姑娘夸獎。」
卿容容看得怔了一下,呆呆道︰「你很好看呵。」旋即羞紅了臉,暗道莫離若知曉自己看別的男人看呆眼自己八成連骨頭都要被拆了,連忙干咳一聲,粉飾太平地道︰「言歸正傳,依奴家之見,惟有令馮子健主動提出‘和離’,使小姐與他離婚,才可既不辱及小姐,又與他斷得干干淨淨。」
喬璇眸光一閃,道︰「不錯。」
而這少女胸有成竹,定是已有主見。
他暗暗推敲,自己在什麼地方可以幫上忙。
可以請皇後娘娘下懿旨,準其「和離」之請。
「但要怎樣才可令那馮子健心甘情願,自請和離?」
問得好啊。
卿容容神出名滿天下的素手,虛空捏出劍訣,抬起頭來,唇畔的笑紋漸漸泛開,現出連看多美女的喬璇亦為之直眼的美態,漫聲道︰「喬公子可知什麼伎倆可引人入彀、死而無怨?」
喬璇領教到此姝之詭變無數,無奈之下攤手投降道︰「還請容容姑娘不吝賜教。」
她清澄至不含一絲雜質的美目直視著他,爆起令人為之目眩的星芒,一字字道︰「美人計。」
喬璇瞠目,呆看她精靈慧黠的秀麗容顏。
饒是卿容容再大條神經,亦吃不消他的目光,嗔道︰「不要這樣盯著我,又不是我要披掛上陣去釣那馮混蛋。」
喬璇微微一笑,依言移開視線。
卿容容繼續說道︰「奴家貌既遠遜小姐,又無有力靠山,豈可令馮大人舍卿家敵國之富、小姐傾城之姿而來就我?」
喬璇感興趣地道︰「那又是何人?」
他是真的想不出什麼樣的女子可以勝過卿兒。
卿容容暗道對不起也要做一次的了,微笑道︰「聞道喬公子家中一雙姊妹國色天香,嬌艷絕倫,致有‘何必空羨周公瑾,今朝亦有大小喬’之說,公子可肯借令妹一用?」
喬璇怎麼都想不到她把主意打到自家妹子頭上,變色道︰「什麼?」
直到此刻,他完美無瑕的面具終于剝落,初次現出明顯的情緒波動。
卿容容心想這世家公子的涵養功夫非同小可,馮子健與他一比幼稚得直似三歲孩童,哪里是他對手,虧那混蛋還將人家視作勁敵,原來根本連一根小指頭都拼不過。她淺淺一笑,和聲道︰「父居極品,母為皇姑,姐掌中宮,身得帝寵,如此煌赫家世,加以仙姿玉質,舍令妹更有何人?」
小姐曾與其接觸兩次,言此姝機智果斷、善謀權變、不拘俗禮,不愧世家之女,遠勝一般閨閣弱質,這是不二人選。
卿兒聰慧超群、算無遺策,于選擇喬 做為「美人計」的天香餌,便可見一斑。
一來,喬 既有驚人美貌,又有尊貴的身份可令渴望權勢的馮子健為之傾倒,更重要的是,她有足夠的智慧膽量與馮子健周旋。若是個謹守「三從四德」,只知盲從的大家閨秀標本,只知道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又或「非禮勿言,非禮勿視」等等綱條,叫她和個陌生男子說句話都嚇死她,哪還有膽施展她的「美人計」?
二來,若喬 願意助乃兄一臂之力,就可知曉她對此事是贊成態度,他日若卿兒願下嫁于喬家,則不但少一阻力,且多一助力。
以她對皇後娘娘或喬 的了解,喬家姊妹,對此事怕是樂見其成。
否則這三年來皇後便該是另一種態度。
卿兒只對卿容容解釋了第一個理由,若卿容容知道還有第二個理由,以她對卿兒的了解,定可推斷出小姐對喬璇並非全不動心。
不然何須考慮這許多。
喬璇暗道︰「我是否要多謝你對舍妹這般夸獎有加呢?」,口中應道︰「承蒙姑娘繆贊,喬某豈敢違命。」
懊如何向小妹說呢?卿容容步步進逼道︰「只要喬小姐可令馮子健覺得喬小姐對他有意,以喬小姐之尊貴身份,馮子健怎敢不掃東室以待?」
喬璇愕然道︰「若馮子健傍卿小姐一紙休書,豈不就白費心機了。」
卿容容抿唇,眼中傳出「我們怎會讓他這樣做」的訊息,嫣然道,「有勞公子擔心了。馮子健初娶小姐之時,曾寫下永不休妻的保證書。他再怎樣,也賴不去他的親筆文字罷。想要擺月兌小姐,除‘和離’外,再無他法。還是公子認為他有膽殺人?」
她(他)賭他不敢。
在喬璇嘆服的目光中,這由卿兒一手教出來的小丫頭松了口氣道︰「接下來的好戲就交給公子吧,您該曉得要如何做了?」
喬璇遲疑了下,再請教道︰「如何才可令馮子健堅信,舍妹對他有意,讓他有把握只要他無家室,舍妹便會欣然下嫁?」
卿容容冷嗤道︰「馮子健何等自負,只須喬小姐三兩句軟語、幾記秋波,包他堅信喬小姐仰慕他仰慕得非君不嫁。」
否則當初也不會才跟他說了一句話,便誤以為自己對他有意,把白眼看做媚眼,自信心膨脹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大言不慚地向小姐討自己為妾,累得她要借為公主縫制嫁衣之名躲到宮里去。
喬璇想起初見卿兒那日,馮子健「狀元舍我誰屬」的「豪情壯志」,微微莞爾,望著這乃姐亦稱贊不已的慧心繡師,心中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