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老實說,小陽的死全是他自己貪玩愛冒險惹來的,我願意陪您一起瘋,挑了金安城、殺了倪永將軍,還有一堆不知名的倒楣的人,小陽的仇報得轟轟烈烈,全是要博您歡心,撫慰您失去愛子之痛,您該滿足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送我走?」
「因為我不得不,我已決定過幾天便迎接我最愛的女人進宮,她的命曾經受您的威脅,為了讓她能安心住在宮里,我只好請您出宮。」
閻滌非看著說不出話來的母親,心底再無任何感覺。「沒錯,瓏月沒死,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老實說,我也認為以小陽身為黑岩國儲君的身分,拿整個金安城來陪葬並不算什麼,但這里面絕不包括我最信任的朋友和最愛的女人。因為您是我的母親,我無法恨您,只是失望透頂。」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首次感到解月兌後的快意。
「過去,孩兒任母親予取予求並不是因為怕您,純粹只是想討您歡心,因為能得您的關愛曾經是我最夢寐以求的,不過事實證明了那終究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我累了,不得不放棄。」
「孩子——」
「母親,願您一路平安。」
「月兒乖,睜開眼。」
閻滌非坐在床沿讓瓏月靠躺在他懷里,這幾乎是近一個月來他每到半夜必做的功課。
瓏月又陷在噩夢中,並且夢囈不斷,他雖心疼卻無計可施,唯一能安慰他的便是確定她是活著的,在那樣的災難之後。
那是他一直不敢去回想的一刻——
當他終於趕到現場,正是第一輪箭網破空射出的時候,他心碎的以為終究是晚了一步,他聲嘶力竭的喝令停止攻擊,飛身入內堂,入眼的影像讓他差點把持不住當場狂嚎。
他想親手殺了所有參與的人!
但他只是斥退所有人,獨自面對慘不忍睹的現場,他看到的是亂箭之中猶可分辨的一具身體,他知道是沙浪,他用他的生命證明了他的決心,但瓏月呢?為何獨不見她的尸首?
然後他發現沙浪背對所有的攻擊,蜷著身體像是拚命要護住某種重要的寶物,他心驚膽跳的小心扳開沙浪的身體,心中狂亂的乞求上天應允他此刻的要求,任何條件,他都願意交換。
而這次,老天終於開眼了,他看見一個縮成一團全身浴在血泊中的人兒,是他的瓏月,她尚有氣息,只是昏迷不醒。
「感謝禰,感謝老天……」他的瓏月還活著!
閻滌非無法克制劇烈顫抖的雙手,他知道她還有救,是沙浪用盡力氣憑著他的護體真氣捱住箭陣的攻擊,沙浪用他的命保住了他的寶物。
「快傳御醫!還有祈老,把所有的大夫都給我叫來!」
是的,他不會再錯過這次機會了,他要傾盡所有救回懷中這條命,然後珍惜她……
瓏月從啜泣中驚醒,恍惚間又要陷入夢境,閻滌非小心翼翼的搖醒她。
「醒來,別再睡了,你不是最不願意把我們見面的時間全給睡掉嗎?快醒來,你已經睡得夠久了。」
瓏月困難的睜開眼,分不清身在夢境或現實中。
「終於醒了。」閻滌非放下緊揪多日的心。
在沙浪縝密的保護下,瓏月身上的傷並不嚴重,唯一可能會致命的傷剛好被她收藏在衣襟內的匕首擋個正著,箭頭折入衣內,成為令人瞠目的奇跡。
但她卻驚嚇過度呈現昏迷狀態,有時驚醒也只能維持短暫的神志,然後又埋入夢中。
「從她的夢囈和主上的敘述中,我想,這段不算短的時間里,倪姑娘經歷了人生中所有的生離死別,一連串的打擊接踵而來,這樣的磨難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更何況是像她這樣的弱女子,心力交瘁在所難免,她需要的是力量,支持她繼續活下去的力量。」這是祈老經過幾日的診斷後下的結論。
「如何給她力量?」閻滌非急切的問。
「這恐怕老夫也沒有方法,可能的話就是每天輸入真氣護住她的心脈,穩住她的心神,剩下的就要看她願不願意配合了。」
「如何讓她配合?」他又不恥下問。
「唉!難不成還要我這老頭子教主上怎麼哄姑娘家嗎?」
閻滌非當時面上青一陣紫一陣,差點沒一腳踢祈老回家,不過諒在他提供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暫時留著他這條老命以備往後不時之需。
「月兒,看看我是誰?」
瓏月努力眨開眼前的迷霧。「啊!我一定是在作夢……」
「不是夢,快醒一醒,你這調皮鬼!害我等了這麼久。」不讓她又有機會遁入夢中,閻滌非趕緊催出一股真氣進入她體內。
瓏月舒服的嘆口氣,稍微提振起精神。「沙浪呢?」
閻滌非早料到她會問起,也不打算瞞她。「能為你死是他的幸福也是解月兌。」
「不……」瓏月想起那可怕的情景,心神差點又要失守。
「不準再給我昏倒,你還有我,不準你丟下我!一切都過去了,以後再沒有人敢傷害你,別怕,一切有我在。」
「我不要……我不要再有人因為我而失去性命,我不值……」
不,她絕不會知道對他而言,她比千軍萬馬更有價值。「好,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堅強起來,如果你再這樣昏睡下去,馬上又要有人要為你犧牲了。」
「你又要拿金安城來威脅我嗎?」
「那是最後的手段,現在,你給我听好了,你這里……」他忽地探手入被內,巨掌覆蓋在她柔軟的小骯上。「你這里已經有個小生命,如你所願了啊!怎能不為此振作起來呢?」
他話剛說完,便明顯的感到瓏月全身一震,顯然是被這消息給嚇到了。
「你是騙我的吧!這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就由時間來證明吧!現在,你願意為這倪家和閻家的血脈好好的活下去嗎?這孩子需要母親,我也需要你,月兒。」最後一句話成為誘人的呢喃。
「我不知道……我怕自己沒那份福氣,活在世上似乎痛苦還比快樂多一些,能像沙浪那樣解月兌了多好。」
「傻瓜,你該知道我的能耐吧?當我要讓你快樂時,全天下都沒有人可以阻止我,懂嗎?我已經決定要愛你一萬年,你再躲也沒有用,認命吧!」
「好霸道的愛。」可是她卻是歡喜的,整顆心漲得滿滿的。
「沒辦法,誰教我被忽略太久。」
他過去得不到的,尋找無蹤的,現在都得償所願了,他要把全部的自己交給這個女人。
尾聲
筆事本來應該要結束了,但還有一個問題仍沒有解決,那就是瓏月「進宮」的時間一直敲不定,這讓我們偉大的黑岩王很苦惱。
「听說太後讓人帶了東西給你,是什麼?」好好奇喔!
「沒什麼,只是件披風。」
「是她親手做的?穿來讓我看看。」
「你當我是猴子嗎?要不要到玄武街上逛一圈,大家一起欣賞?」
「那樣太勞您大駕了,怎麼好意思呢?」嘻嘻……
「你還當真?」火了。
一陣沉默後。
「把她接回來吧!讓她老人家一個人住那種地方……」听說那地方山明水秀,她也好想住住看喔!
「她不會肯的,她有她的驕傲。」從她未附上只字片語的舉動上就可知道,母親要表達的不是示弱更不是懇求,只是很單純的給自己兒子一件御寒衣物。
若他當真傻傻的跑去探視,或是迎接她回宮的話,肯定是踫一鼻子灰,雙方都尷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