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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錯誤的季節 第16頁

作者︰應非

「你何必來這里假惺惺?」遠蓉掙月兌掉披肩猛然轉身,毫不掩飾憤怒激動的大喊︰「反正在這場笑話般的婚姻里,大家該看的也都看了、該說的也說盡了……我還在乎什麼?我現在只求你別來煩我,讓我安安靜靜當只縮頭烏龜行不行?」

杜洛捷專注的凝視遠蓉,一語不發低頭撿拾披肩,再重新披回遠蓉肩上,不容她抗拒的圍裹住她,將她帶往陽台偏僻的角落。

「是為了秦天驊對不對?」杜洛捷輕聲的問︰「我看得出來你恨他?他曾對你做過什麼嗎?」

遠蓉恨恨的說道︰「他會對我做什麼?那個同性戀!」

「那麼謠傳是真的羅?」杜洛捷的語氣很乎靜,似乎並不意外。「但是……他不是曾經娶了你堂姊嗎?」

遠蓉不答,低頭望著大樓底下的車水馬龍。

「我了解了,又是一場因利益而結合的婚姻!但……難道你父母不知道嗎?」

遠蓉依然沉默,淚水在她眼中打轉,終於很不爭氣的滑落。

這回換杜洛捷沉默了,陽台上五彩的燈泡在他們身邊閃爍,為漆黑的夜色增添一點繽紛,但卻不能改變黑夜依舊是黑夜的事實。

「我想……你堂姊在結婚之前並不知道一表人才、溫文有禮的丈夫是個同性戀吧?她在結婚後多久才發現的?她的自殺和這件事情也有關系羅?」

「堂姊不是自殺的。」遠蓉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杜洛捷扶住她的肩膀將她轉向他,眼光深沉,帶著無限銳利的疑惑。

「你知道些什麼?要不要說出來?我看過一些相關的資料,上面還有你堂姊寫給秦天驊的遺書,字跡比對也沒錯,為什麼你會認為她不是自殺的?」

「你調查過這件事?」遠蓉的防御心又出來了。「為什麼?」

杜洛捷嘴角一揚。「上回在大宅里你和我提過這件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而這件事顯然在你心中埋藏很深的陰影。說出來吧!說出來會好過些。」

她能說嗎?眼前這個男人並不能算是朋友,她能相信他嗎?

但她望進杜洛捷的眼中,堅定而溫暖,彷佛一潭安全的港灣,可以讓疲憊而無助的心靈,全然的信賴棲息……於是她說了。

她從堂姊結婚的第一天,秦天驊對她的精神虐待開始說起,自此以後,堂姊的婚姻就一直處於人間地獄的恐懼;她也姓朱,但朱家並無法給她保護,反而是那只把她推向煉獄的魔手……秦天驊領養了兩個智能不足的孩子來提升自己的形象,卻讓堂姊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堂姊和秦天驊的助理談戀愛,他們相約遠走高飛,事情敗露後,愛人先行逃逸,堂姊跑去找遠蓉求助……然後……就是堂姊被發現死在旅館的「自殺事件」……

遠蓉說到這里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趴在杜洛捷的胸前痛哭起來,那是她在八年前就該哭的淚水,那是她對堂姊含冤八年的愧疚。

杜洛捷輕輕的拍著遠蓉的背,等待遠蓉的情緒平息。怪不得遠蓉會有那麼嚴重的危機意識,怪不得遠蓉對他這個丈夫如此敬而遠之,原來有這樣血淋淋的前車之鑒。

如此說來,他倒變得無法抱怨了,因為阿公雖然蠻橫的主掌子孫輩的婚姻,但阿公至少不會為了利益把親人送進火坑。從大姨杜林秀、大嫂沈琴茹、到眼前的遠蓉,每一個嫁進杜家的女人都是百里挑一的人選。

「我救不了她……」遠蓉啜泣低語︰「我明明知道她的處境危險,可是我卻不夠謹慎小心,我害她冤死在那間骯髒的小旅館里,可是我卻沒有勇氣出面揭發真相……就連秦天驊都嘲笑我,就算我知道又如何?我能向誰說?」

杜洛捷思索遠蓉的話,他還有一個問題想不通。「遠蓉,為什麼你會這麼肯定你堂姊不是自殺的?」

遠蓉的啜泣聲突然停止,但她仍然把頭蒙在杜洛捷胸前,像是不願抬頭面對這個問題。杜洛捷托起遠蓉的下巴,強迫她正眼對視自己的眼楮,堅定而溫柔的再問一次。「你知道什麼內幕?」

遠蓉咬著唇,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因為她懷孕了,她懷了她愛人的孩子,這也是她急著遠走高飛的原因。」

就算這個事實震撼了杜洛捷,他臉上的表情卻無一絲波動,冷靜的就像他早已知道這件事。

「所以報紙上那些關于你堂姊不孕的消息都是套好招的劇本,只為了讓秦天驊能名正言順的領養兩個殘障的小孩來提升他的形象?」杜洛捷的聲音泄漏了他的心事,也許這讓他聯想到他的孿生妹妹,天曉得這樣的孩子有多難帶。

「那兩個孩子呢?真的像報上所說的是『死於意外』嗎?」

遠蓉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黯然回答︰「我不曉得……不,我只是不願去承認堂姊會狠下心做出這樣的事。」

「那兩個小孩是她殺的?」杜洛捷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充滿了怒氣。「因為她有了自己的小孩,所以她不要那樣的小孩來拖累她?!所以她可以不顧一切毀掉兩個無辜的生命只為了她的私心?」

「不……」遠蓉激動的反駁。「你不了解我堂姊,你不知道她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她為什麼會那麼痛苦,是因為她真的愛著秦天驊。你不知道秦天驊在追求她的時候有多麼體貼、浪漫、溫柔,那些種種我看在眼里,每一樣都足以融化女人的心。

「她之所以忍受秦天驊對她的折磨,是因為她天真的以為只要順著秦天驊的意,總有一天他會回頭來愛她。但是她錯了,她發現她根本只是秦天驊權力路上的一個道具,秦天驊會把她利用到最後一刻,然後像個破布女圭女圭一樣甩開。」

遠蓉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不能容忍堂姊在冤死之後還必須背負這樣的罪名。「這樣的女人一旦夢醒,她愛得比別人深、她恨得也會比別人更深。我想……她只是想把這當成一種反擊的力量,她想讓秦天驊身敗名裂;但她萬萬沒料到,她是那麼不堪一擊,不但沒有傷到任何人,反而還讓對手踏著她的尸體往上爬……」

一陣寒風吹來,杜洛捷不由自主的打一個冷顫。如果遠蓉說的是真的,整件事就太過駭人了!她不只指控秦天驊,同時也指控了她的父母親,因為單靠當時秦天驊的力量,絕對無法布置出如此完美的布局。

他的資料中有一卷電視台的新聞帶,畫面中的秦天驊形銷骨立、哀慟逾恆,深切自責的模樣會讓不知情的人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而朱夫人嚎啕淒厲、傷心欲絕的慈母形象,也深深的打動許多人的心。

原來這一切竟是一場精心編劇後的騙局!擋不住朱雲蓉就毀了她,不但毀了她,還利用她的死來提升自身的知名度。那一幕幕的表演秀讓社會媒體非但沒有怪罪秦天驊,反而還將他的聲望推上高峰。

如果這一切發生在遠蓉身上呢?如果是遠蓉想要掙月兌這一切束縛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朱家會用什麼狠招來對付她?

杜洛捷深深吐出一口氣,凜冽的寒風刺得他的胸口發疼。遠蓉還在哭,他不禁伸出手,重新將她攬入懷中。

遠蓉的情緒略微平復了,她從杜洛捷懷里抬起頭來,拉拉身上的披肩,苦笑說道︰「我要回去了,我就知道我不該來的,我不但攻擊力不強,甚至連防御力也薄弱;最好還是躲回我的地洞里冬眠,就算呼吸不到新鮮空氣,但至少不會凍死,也不會被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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