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怎麼講得一副要天長地久混在一起似的?
真的該鄭重澄清,不過講這問題之前,得先問一下--
「那個……」一臉遲疑,這一件事原先沒注意,但榮玉開口閉口的聖者大人,讓她無法不好奇,「月午星他到底是身居什麼宮職?為什麼妳要叫他大人?朝廷里,有『聖者』這種官嗎?」
問題才剛問出口,榮玉那清秀的小臉上很是精采,先是一臉震驚,像是不明白,怎會有人問這麼愚笨的問題,但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只見震驚撤下,換上一臉的釋然。
「小姐失去了記憶,也難怪您不知道了。」榮玉很好心的說明︰「聖者大人是大家的尊稱,其實正式的官職名稱是四方行使,午星大人正是鎮守我們南方的使者。」
「……」沒開口,但白蝶兒不解的表情很是明顯。
「不明白嗎?」榮玉見她茫然,很努力的補充說明,「就是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四位使者,午星大人是我們南方的守護者。」
守護?
要守護什麼?
白蝶兒一頭霧水,听了也是不明白。
失憶雖然是裝的,但過去封閉的日子,她像個菩薩一樣的被供在深閨中,接觸的人除了至親跟少數的佣僕,再無其它。
在那樣的人生當中,她所能面對的除了書本就是無數的景仰跟希冀,沒人能陪著她聊聊天、說說話。
因此,她對世俗生活的常識形同于零,她從不知道什麼四方行使,更不會明白,月氏一族在天下人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榮玉見她似乎還是不明白,只好再舉例,「就好比哪里出現了山精鬼怪,都是得讓行使大人出面解決,或者是哪里舉辦迎神會,也需要行使大人主持,為大家祈福,大概就是這一類,總之,是守護大家的聖者大人。」
「哦……」拖著長長的語音,白蝶兒似乎是明白了,「就像是章回小說中的,收妖祈福的道士?」
榮玉愣住。
道士?!
把聞名天下的月氏族人,特別是官拜四方行使的聖者大人比成道士?
想反駁,但想想……感覺好象有點像,可實際上也不完全是那麼回事……偏著頭,榮玉實不知道該怎麼說得更明白,好區分出道士與月氏族人的不一樣。
「那個……這問題還請小姐直接問聖者大人好了。」榮玉哭喪著臉放棄。
她已經盡力了,也試著說出她所能想到的最貼近的說明,對于這些一般人該知道的常識,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得更明白才好,只能放棄。
「小姐可以直接問聖者大人,要不然……」另外想到一個好辦法,榮玉咧嘴笑道︰「等您的記憶恢復的時候,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恢復記憶啊……」微笑,有些心虛的那種。
「是啊!只要等小姐恢復記憶,何止是聖者大人的事,連你們之間的那些甜蜜的往事,也都會跟著一起回來。」清秀的臉蛋上直閃著夢幻的光輝。
「甜蜜的往事?」水汪汪的大眼楮響應不明所以的波光,「我跟他之間?」
小丫頭笑嘻嘻的直指道︰「雖然聖者大人沒說,但榮玉知道,你們兩人的感情很深,說不定還是青梅竹馬或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夫妻。」
「啊?」即使是呆滯,人美,呆起來的樣子還是那樣的好看。
「真感人,不是嗎?」榮玉一個人想得很樂,「即使小姐遭受意外,雙腿不良于行又失去了記憶,但聖者大人不離不棄,雖然脾氣是壞了一點點……」
怕得罪人,趕緊強調,「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
白蝶兒因為太吃驚,哪管它是一點點還是多多多,而滿眼愛心型的榮玉直接誤認那份吃驚,只當她是被人說中心事,正在吃驚與害羞。
「雖然聖者大人的脾氣是壞了那麼一點點,但那其實是因為他太關心、太在意小姐的關系,不過話說回來……」捂著心口,小丫頭臉上的夢幻光輝閃亮得快要能刺傷人,「雖然小姐您喪失了記憶,但在您的內心中,對聖者大人的感情也是從來沒有斷過,每次看見您對聖者大人笑……」
「笑?」白蝶兒不懂哪里出了問題,「我平常也會對著你們笑呀!」
「那不一樣!」小丫頭很認真的分辨,「平常的時候,小姐也會對著我們笑啊!但那是小姐為人客氣,所以是客氣的笑法,以禮貌性居多;可是對聖者大人的笑就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
「那是一種打從心底覺得開心的笑容,很放松、很甜的笑容,證明了,即使您現在失去了記憶,可是那份感情還是存在于您的內心之中,讓人看了就……就……」找不到形容詞,小丫頭放棄,「總之,榮玉每次看了,都覺得好感動喔!」
啞口無言。
此時此刻,面對這一連串匪夷所思的言論,白蝶兒只能啞口無言。
不然,她還能說什麼呢?
本嚕咕嚕,苦茶像開水一樣的灌下肚。
可怕的苦味一路蔓延,引起的戰栗感緊縮起方才彈性疲乏的神經,毀天滅地的味道還沒從嘴里散去,月午星已覺得精神百倍,有如一尾活龍。
但活龍的狀態,在一想起那個溫溫吞吞,做事慢半拍的女人身上時,頓時又委靡了一點點。
說到那個失去記憶的女人啊……
嘆氣,月午星再倒了一杯苦茶,仰頭猛灌下肚。
實話說,他真的沒有形容詞可以來形容她,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
他一直就知道他的脾氣不好,這事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而平日里,因為職責之所在,他總是盡量的克制。
在長年的訓練後,他敢夸口,鮮少人可以見識他的真性子,也因此,只要讓他氣到失去理智,脾氣整個沖上來的時候,那種爆發力,因為跟平日溫和的模樣相差太遠,強烈的對比總是會嚇到人。
據說,他生氣的時候,罵人的狠勁是挺可怕的,因此,親近他的人都很不樂意見他生氣的模樣。
長年下來,他一直以為,他抓狂時的樣子是很嚇人的,但偏偏,偏偏現在就出現這麼一個不把他火大當一回事的女人。
每回,當他耐性全失,忍不住破口大罵時,那雙泛著水光的漂亮瞳眸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他,對他露著甜甜的笑,好象把他當成耍把戲的,讓他更是火上加油、氣上加氣。
但偏偏,她就是吃定了他,還是好甜好甜的笑容,一點也不把他的火氣當一回事,簡直是……簡直是……簡直是要氣死人不償命!
苦惱,那抹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甜笑讓月午星感到很苦惱。
餅去從沒想過,要怎麼面對一個完全不怕他、擺明吃定他的人,這讓他苦惱,而當中,更讓他感到奇怪與不解的,是他漸形薄弱的修養。
在遇上她、收容她之前,經由長年的訓練,他以為自己的修養已經有變好了,至少,平常的時候他都能完美的掌控住他的情緒。
但見鬼的是,這樣長足的進步一踫上她之後,也不知怎麼回事,沒有理由的,它就這麼自動瓦解掉,讓他極容易動氣,顯露出他壓抑多年的壞脾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苦思,他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驀地,突如其來的振翅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窗外,一只白色的鳥兒拍著翅膀,等月午星開了窗,拳頭大的鳥兒毫不怕生,直直落入他的掌心。
並沒人看見這一幕,那只鳥兒在踫觸上他掌心的那一瞬間,倏地失去了蹤影,只見月午星的手掌心多了一只燕型紙鳥,還有一方紙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