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矛盾的一個人呀!
在那溫雅和善的假相下,隱藏著火一般的烈性,然後這烈性之下所隱藏的真實心性,卻又矛盾的藏了一副濫好人一般的好心腸。
想不通他怎會有這樣矛盾的性格,但已認定了,濫好人,真的,她覺得在重重偽裝下的他,本質很簡單,就是濫好人,脾氣比較爆躁的濫好人一個。
就像是撿她回來的那一天,他明明不信她的話,什麼受到驚嚇而忘了所有事的說詞,但他嘴里念著念著,也不敢真丟著她不管,轉過身就一走了之。
之後,他不但帶她回來,收容了她,緊接著在一番自以為她沒听見,但實際上異常大聲、讓她听得一清二楚的激烈討論中,一旦明確的畫分出照顧她的歸屬權後,他即使明顯不甘,可也是很認分的接手照顧她的工作,關照著她的起居飲食。
不僅僅是如此,他還不知從哪兒得來名醫的診方,宣布她的腿有救,之後,他視醫治她的腿為己任,每天都會押著她做復健的工作……當然,他嘴上是不會老實的承認,只說是他「剛好」這時間要練功,「剛好」可以看她復健。
可以舉證的事情太多太多,那已經不單單只是「感覺」的問題,而是他所表現出來了,就是一個濫好人的行事模式。
對這樣濫好人個性的他,即使他三不五時就一副氣跳跳又暴跳如雷的樣子,她想害怕,卻是無從害怕起。
包甚者,她其實覺得有趣,每當他氣得跳腳,又開始氣急敗壞的時候……就像眼前這樣……他明明是很關心她復健的進度,可是偏又要假裝是在練功,但連她這種不懂武功的人都能發現他分心的很嚴重,練功?哈,騙鬼去吧!
覺得好笑,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白蝶兒一看見他就覺得分外的開心,是一種沒道理的心安又讓她能完全放松,而且還讓她打心底覺得愉快的感覺。
原本見到他就覺得開心,加上這會兒他又是跳豆一樣氣鼓鼓的可愛模樣,讓她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還笑?」月午星瞪她,「別光是靠榮玉幫妳捏腿,雖然說,活絡血脈也是很重要的,但妳自個兒也得試著動一動才成。」
榮玉,是坐在小凳子上幫白蝶兒揉腿的小泵娘,前兩天在路上賣身葬母,湊巧讓月午星看見,就順便帶了回來,正好可以幫忙服侍行動不便的她。
瞧,又是一個頤便跟湊巧,她真好奇,他這濫好人的人生中,到底有多少個的順便跟湊巧。
「又發呆了,妳怎麼老是在發呆。」見她再次出神,月午星惱得想抽鞭子。
他火大,她毫無所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般,答非所問,「你說,這會不會只是一場夢?」
月午星怔了怔,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搞什麼,我在跟妳說話,妳卻在發白日夢。」
「不是。」咬唇,真的流露出遲疑之色,「我只是在想,我的腿真的有救嗎?」
「妳懷疑我?」月午星瞪她。
貝齒咬上櫻唇,流露些許的遲疑,「我只是不相信我有那樣的好運氣。」
她想說的,並不單是指她的腿而已,還有眼前一切的一切,她實在不敢相信她能有這樣的好運,真的擁有一份新的人生。
「信心!」突如其來的大喊,月午星進行信心喊話,「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信心,對自己有信心,什麼事都能做到,再說,就算妳對妳自己沒信心,也要對我有信心,我說妳腿有救,就是有救。」
他喊得很大聲,氣勢十足,換來她一臉稀奇的目光,有個早就想問的問題,
「你先前說的名醫,就是你自己嗎?」
「當然不是!」他白她一眼。
「那你怎能如此肯定?」她真搞不懂他的信心是從哪里來的。
月午星的耐性已經完全被磨光,只問她一句,「妳到底想不想走路?」
「想。」這答案,只有一個。
「那妳就听話,好好的練習,不要再問了!」簡直要讓她給氣死。
「好啦!」總算肯老老實實的響應一次他的問題,閉起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按照他所教的,開始冥想雙腿能動的模樣。
見她總算肯專心好好練習,一肚子火突然消掉的月午星只覺得無力。
就像是拉到極致的皮線突然放松一般,整個人疲乏無力極了。
不行不行,大爺得喝口水,休息休息去。
不然哪來的氣力再戰江湖……呃,沒那麼嚴重啦!不就是個問題多多的小女子而已……唉唉!捫心而論,這個「而已」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啊!
唉∼∼
幾乎是月午星前腳一走,狀似專心練習冥想的白蝶兒便睜開了雙眼。
看向泡在藥水中的雙腿,她實在不太相信,這樣泡泡水,再加上按摩,真的能讓她重新拾回行動能力。
「啊!小姐,我來就行了。」沒想到她會加入按摩的工作,安靜的榮玉嚇了一跳,連忙制止她。
「別喚我小姐,我不是什麼小姐。」白蝶兒第無數次想更正榮玉的觀念。
「這怎麼可以!」榮玉一臉驚慌。
「怎麼不可以?」白蝶兒覺得莫名其妙。
雖然說,她自小便是金枝玉葉,幾乎可以說是讓僕佣們捧在手心里給服侍大的,但她很清楚現今的處境。
現今的她與榮玉是一樣的,同樣都是讓月午星好心收容的對象,只是她的時間較早,而榮玉兩天前才來。
除了時間上早晚的問題,兩人立場相同,哪來的階級之分?
白蝶兒有自知之明,並不想佔榮玉的便宜。
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這榮玉卻一直當自己是她的丫鬟。
「妳不用以丫鬟自居呀!」她不懂,深感過意下去。
「小姐您千萬別這麼說。」榮玉惶恐,清秀的小臉上滿是驚惶,「聖者大人好心,收容榮玉,讓榮玉來服侍您,這是榮玉的福氣,如果榮玉哪兒做不好,小姐說一聲,榮玉馬上改進,請不要趕榮玉走。」
見她驚惶到哽咽,白蝶兒傻眼,沒想到會換來這樣激烈的反應。
「那個……」她試著講理,「我並不是什麼小姐。」
「不!您只是傷了腦子,不記得自己是小姐而已。」前兩日才被領進門的榮玉異常堅持。
同樣有著自知之明,那份太過出眾的氣質讓榮玉堅信她的富貴出身,自然而然的不敢造次,妄想以平輩相處。
「就算我過去曾經是,但眼前也不是。」白蝶兒再次試著講理,「再者,就算我是哪門哪戶的小姐,妳也不是賣身的丫鬟……」
「小姐,等您恢復,雙腿能走的時候,就不願意收容榮玉了嗎?」
見她紅了眼眶,白蝶兒再次傻眼。
「聖者大人帶我回來,就是要服侍小姐的,如果小姐不要榮玉,那榮玉……榮玉……」講到沒有未來的未來,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榮玉急得掉下了眼淚。
投降,完全不明白她的結論是怎麼跑出來的,白蝶兒只能投降。
「別哭了,我不會丟著妳下管的。」保證的同時,務實的腦袋瓜子已經開始在想,日後該怎麼安置這個小丫頭。
「真的嗎?」含著眼淚,榮玉惶惶下安。
「真的,日後妳就跟著我吧!」腦中的計畫可行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五,白蝶兒慨然承諾,正式收下這個小丫頭。
「太好了,榮玉能跟著聖者大人跟小姐,真是太好了。」小泵娘破涕為笑,清秀的小臉上滿是安心。
白蝶兒這樣的結論有些奇怪,覺得該提醒一聲,她眼前也只是一個暫時被收容的過客而已,怎麼會把她跟月午星擺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