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調虎離山之計。
鎊自被指派任務的符司巳與符司未看見彼此時,很快的明白這一點。
他們兩個,一個被派往據說鬧鬼的小鎮了解狀況,另一個則是被叫去某近山的小村落,好實地厘清所謂的桃花精作祟情形。
幾乎是同時間的事情,兩個人都分到了任務,然後,兩個都同樣的被誤導了錯誤的印象,以為指派任務的那個人是跟著對方出去。
這誤會,一直延續到他們兩個人雙雙完成任務、見到彼此的那一刻……
火大,是他們唯一的感覺。
然後緊接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自責與傷心。
符家人世代輔助月氏族人,特別是被挑選為護法者的符家人,隨身衛護與服侍聖者已是他們人生最主要的任務。
當然,並不是說一定要做到如影隨形,但至少,也不能離開眼皮子太遠,要不然,真要出什麼事怎麼得了?
「意外」這種事,本來就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及早預防總是好的,而其它的聖者大人與護法們,在這樣的共識下也是相處愉快,其樂也無比。
就只有他們兩人……只有他們兩人……
「嗚嗚……是不是我們哪里做得不好?還是說,我們很惹人厭?嗚……」抽抽噎噎,嗚得很傷心。
「也有可能是嫌棄無能,少爺當我們是累贅。」冷靜的那一個提供另一個可能性。
「累贅?」這字眼讓發出嗚嗚聲的那一個倒抽一口氣,然後嗚得更大聲,「累贅,我們盡忠服侍的少爺,竟然當我們是累贅,嗚……」
「不能怪他,咱們少爺跟其它的聖者大人本來就不一樣。」冷靜的那一個與其說是在分析,不如說是自言自語的碎碎念,「咱們少爺本身就熱衷習武,有著一身高強的武藝,不像其它的聖者大人,需要護法的護衛,對少爺來說,我們確實是累贅。」
「我不要當累贅,我不要,嗚……」
「這種事,不是我們要或不要就能決定的,這是……」
「停!」抓狂的怒吼聲介入,有人氣得七竅生煙,「你們能不能停一停、停一停啊?」
兩雙眼楮看向那個被噪音逼瘋,幾乎要揪頭發的年輕男子,然後就像沒看見一樣,繼續他們的自怨自艾……
「嗚嗚……我自認很盡本分,也很用心在做事了,沒想到,還是讓人當成累贅。」雖然不見眼淚,但符司未嗚得很有那麼一回事,聲音並不大,但是近乎小狽般的嗚咽聲不需要大聲,自然有一種匱音穿腦的效果在。
「這是我們的命,誰讓我們技不如人……」碎碎念,同樣不需要太大的聲音,看似冷靜的符司巳施展他爐火純青的碎碎念神功,「少爺他允文允武、能力高強,有絕對的自保能力,他並不需要我們,對他來說,我們倆一點用處也沒,跟廢物沒兩樣,說累贅已經算是客氣了。」
「廢物?」又是倒抽一口氣,符司未哇的一聲鬼哭了起來,「原來我們是廢物,對少爺來說,我們是廢物……」
「停!你們停一停!」打一進門就沒停過的噪音逼得月午星腦門升煙,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只能舉手投降,「是我錯,是我不對,一切全都是我不好,我拜托你們兩個,不要再嗚嗚響,也不要再繼續碎碎念了。」
司巳、司未再看了他一眼,看起來並不領情,眼見第三波的噪音攻勢,月午星當機立斷,自己認罪--
「沒錯,我是背著你們上了南清峰,確實也如你們所想的那樣,是的,那里的地勢確實險惡,藥就長在最難采的地方,但……我一定要強調一下這個字,你們要注意這個『但』字……」小小的停滯了一下,就為了先嚴正聲明。
見他們確實听見了,緊接著繼續說道︰「但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這就表示,即使有什麼危險也沒讓我遇上,你們擔心的事情一件也沒有發生,所以,麻煩你們行行好,閉上你們的嘴,不要再這樣懲罰我了。」
「哼!」符司未哼他一聲。
「哼哼!」符司巳哼他兩聲。
「你以為……」哼一聲的人率先開了口。
哼兩聲的人接續,「你說這些,我們就會原諒你了嗎?」
話是這麼說,但至少,他們的嗚咽大法跟碎碎念神功總算是停止了,對此,月午星松了一口氣,很大的一口氣。
「不然你們想怎樣?」放松太快,禍從口出。
「我們能怎麼樣?怎敢怎麼樣呢?」嘆氣,碎碎念神功準備再發動。
「反正……」吸吸鼻子,嗚嗚大法開始再醞釀,「反正我們是廢物、是累贅……」
俊顏鐵青,趕緊投降,「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知錯有什麼用,反正也只是嘴巴講講。」扁扁唇,止住嗚咽大法的人滿臉不屑。
哼哼兩聲,不以為然符司未不經意的繼續他的碎碎念神功,「想撇下我們的時候,還不是一樣撇得一乾二淨,哪里管我們的勸阻,又哪會理會我們的擔心,還不是說走就走,一點也不顧自己的安危,也不顧別人擔心的心情。」
「我不是說了,我好好的回來了,就沒事呀!」月午星有理說不清,恨得想揪扯自己的頭發。
「那要是有事呢?」符司未一句話堵死他。
符司巳再補一句,「要真有個什麼萬一,我們怎麼回去跟長老族人們交代?」
「我就說了,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投降,無條件投降,反正道歉也不會少塊肉,趕緊多講幾聲。
他道歉得很大聲,但原本打算出門尋人的兩個人杵在門口,臉色還是難看,沒有什麼軟化的跡象。
月午星陪笑,強調道︰「別這樣,你們看在我是為了官弟取藥的份上,而且已經平安回來的份上,就放我一馬,別再叨念我了。」
重點字眼出現,臉色難看的兩人總算有稍稍緩和的跡象。
也許外人並不知情,但身為月午星的近身護衛,司巳與司未很清楚的知道,現任的神官大人與四位駐派四方的聖使大人們,這些人是有多疼愛前任族長的唯一愛子,那位打娘胎便帶著病,人人都說養不大的小少爺。
傳聞中擁有異能的月氏一族並不同于一般的尋常人家,而這一族的承傳制度是選賢與能,會從下一輩中挑選最具資質的幼童,一同送往當任族長家中接受嚴格的培訓教養,日後再由這一批的接班人接任起族長與四方行使的職務與工作。
如今的月氏族長,也就是現今被聖上冊封的神官大人,以及被封為四方行使的四位大人,也是這樣的模式被選任出來的,沒有例外。
就因為這樣的制度,在幾位大人年少學藝時,前族長的唯一愛子長伴左右,體弱多病的小小人兒與幾位大人培養著濃厚的情誼,是他們五個人共同珍視、視為血肉同胞的弟弟。
這樣基礎深厚的情感,司巳、司未因為清楚,所以多少能理解,那種身為兄長,極力想為病弱的弟弟做點事情的心情。
可是理解歸理解,他們也有他們的工作……
「雖然是為了官少爺,但也不能拿自個兒的命去玩。」司巳嚴正聲明,但臭臉的情況已經比剛剛好上一百倍。
「巳說得對。」司未附和,臉色同樣好轉,可同時之間,卻也點出殘酷的現實,「更何況現實是,除非找到神官大人所說的七寶靈珠,否則官少爺的病謗深種,凡間的藥石頂多能延緩病況,絕無可能根治。」
言下之意很明白︰既無法根治,何苦冒著生命危險去求取珍貴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