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才剛落定,就見那天仙一般的美人兒捂著嘴,吐氣如蘭的打了個呵欠,開口──
"我餓了!"
第二章
痛,那種打血液里直竄入骨子里的疼痛……好痛……
容飛羽昏了又醒──正確來說,是痛昏了過去,再因為這違常的劇痛,又被痛醒過來!
說來可悲,對于這樣的過程,容飛羽竟感到習慣,甚至對于這些苦痛與折磨,他已開始覺得有些理所當然。
而且,讓他習慣的事不僅是疼痛,他也開始習慣在清醒過來的那一剎那問,發現嘴里被放置的那塊厚厚的布巾──那是在某年某次的毒發之時,失去意識的他不慎咬傷自己後,為免他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造成咬舌自盡的憾事,不得下做的預防措施。
一切都成了習慣,即使已睽違兩個月沒有病發,但什麼也沒有影響,就如同過去,清醒過後,容飛羽第一直覺便是想先吐出口中的布巾,可這一部分也一如過去,太過虛弱教他連這等小動作也無法做到。
面對這樣的窘境,那份習慣教容飛羽對此情境麻痹,沒有了任何的感覺,反正他連苦笑的力氣也沒,就算真有感覺又如何?
所以一如往常,理智恢復的他放棄吐出嘴里的布巾,咬牙忍著周身萬蟻鑽心的疼痛,張眼……然後愣住。
他認得所有的人,板著臉、故作老成的侍兒延壽,還有總是笑臉常開的八師弟,甚至是那名被妥善伺候,名叫雪雨的冷艷少女。
要是他的理智沒讓毒發的疼痛給弄擰的話,在他的認知中,這名少女是受了小師妹請托,說是能解他身上奇毒的人。
而先前托她之福,他確實過了兩個月不用受毒發之苦的太平日子,讓莊里的人開始信服她,包括師父與師娘,對于解除他身上奇毒的事,一個個都抱起莫大的希望。
但現在?
那個人人信服的神秘少女,在他飽受折磨、痛得死去活來的這一刻,她就坐在他的病榻前,一手執筷、一手執匙,對著檀木圓桌堂而皇之的吃面?
吃面?!
容飛羽一度懷疑眼前的畫面是出于一種不切實際的幻覺,但那面香、那進食時唏哩呼嚕的聲音是那麼樣的真切,讓他不得不接受現實──那個本該受命幫他解毒的少女,真的是坐在他面前,對著飽受毒害的他吃面……
"雪姑娘,您就不能先幫我二師兄看看嗎?"胖老八急得一頭汗,真要教這小泵女乃女乃的慢條斯理給急死。
另一旁的延壽像是在與誰生氣似的,板著臉,一句話也不吭,就這樣直勾勾的瞪著那吃面的人。
雪雨並不理會那太過緊迫盯人的目光,也不想搭理胖老八的催促,猶是慢條斯理的吸著她的面條,小口啜飲那鮮美的湯汁,就在左右兩方的緊迫盯人當中,只見她極其突然的開口──
"你醒了。"
她這一開金口,那兩尊虎視眈眈的左右門神馬上轉移了注意力。
"二師兄!"
"爺!"
一胖一瘦的身影飛快的朝床邊擠去,特別是胖的那一尊,速度之快、動作之靈巧,簡直教人嘆為觀止。
"二師兄,如何?還撐得住嗎?"
"爺……"延壽手下沒停,小心翼翼的取下王子口中的布巾。
"沒事。"容飛羽耗盡所有的氣力,才勉強壓抑下那陣痛,不讓語意中出現抖音。
"二師兄……"眼見親親二師兄咬牙硬撐的樣子,八師弟心頭一陣不忍,但又不知該說什麼。
暗暗做了一次深呼吸,容飛羽試著淡然面對那難忍的痛楚,開口道︰"怎麼聚在我這兒呢?"
"二師兄,好消息,雪姑娘說她有法子能減輕您身上的痛苦。"胖老八高興的道。
聞言,蒼白爾雅的俊顏不見期待,也不見欣喜之情,好像渾身的痛楚並不存在,又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容飛羽只淡然的應了一聲,"是嘛!"
"爺,您不舒服,別再說話了。"延壽極為體貼,取來另一方潔淨的布巾,知曉這時的任何踫觸都會使主子感到疼痛,因此,只見他用極其輕柔的力道,小心拭去主子額上滑落的冷汗。
房里的人各忙各的,除了疼到說不出話的容飛羽,雪雨一直沒出聲,就這樣冷著臉,看著眼前三人的互動,安靜的吃著她的面。
坦白說,她的心里是覺得有點奇怪的,她發現外邊的人情緒反應都很大,就好比最早先讓師兄撿回來的馮寧兒,或是後來變成小師嫂的柳飄飄。
這兩個人,動不動就是哇哇叫,特別是柳飄飄,高興的、不高興的,什麼都表現在臉上,一張臉上滿滿的都是表情。
一開始時,她還真是不習慣,以為這樣的人是異數,有時看著柳飄飄那張滿是表情的臉,因為太過驚奇,還會忍不住看到散神。
可到了這會兒,她發現像柳飄飄那樣的人還真是不少!
明顯來說,眼前的肉包就是一例,然後那個侍兒雖然板著臉,故作少年老成的死人樣,但其實只要稍稍一撩撥,也很容易看見那努力想掩藏下的性情。
至于那個中了赤蠍熾的男人嘛……
嗯!這一個倒是頗教人感到耐人尋味了。
因為這人表露出來的感覺……該怎麼說呢?
淡?嗯……就是淡,他這個人很淡!
雖然一張臉上總掛著溫和善意的笑,看似隨和良善好秈處,但在這樣溫文儒雅的和善表情下,他真實的情緒呢?
實話說,她還真感受不出來,因為淡,太淡了,那種幾乎形同于無的感覺,老讓她覺得這人跟她還有師兄是一樣的,要不,他怎麼老教她回想起師兄與她自己?
只是,他這人不同于師兄或是她,他們兩人所受的教育,是絕不能流露任何的想法跟情緒,可這人用的是溫文儒雅的和氣微笑,掩飾掉他所有真實的情緒,不過……這些全是她的感覺,就不知道判斷有沒有誤了……
"師兄?二師兄?糟!二師兄他又疼得暈過去了……"驚呼聲響起,小泵娘、雪姑娘!您快點來瞧瞧啊!"
彷佛沒听到那喳呼聲,雪雨慢條斯理的放下筷子,然後,當著兩個人的面,她伸手向桌岸前的酒壺與杯,那是她先前便指定要一起送來的烈酒,只是沒人想到,都這當頭了,她真有那份心情喝酒……
"雪、雪、雪姑娘?"胖老八的一雙眼都快凸了出來。
不會吧?都什麼時候了,她真有心情喝?
雪雨當兩著人的面,掂了掂小酒杯的份量,想了想決定放棄。
"拿個酒碗來。"雪雨直言要求。
"我去。"延壽自告奮勇,他怕他不先離開,可能會動手扁人。
延壽前腳一走,雪雨便執著酒壺慢慢踱步住床邊邁進。
床上的容飛羽再次失去知覺,一張俊顏蒼白到有點泛青……雪雨不得不承認,雖然這人文弱到讓她覺得有點沒用,可性格上來說,倒也還算硬氣。
她注意到了,打她見他醒來到再昏過去,這過程中,他不但沒急著要人施救,更從未喊過一聲疼。
看在這點的分上,就算不是承諾了柳飄飄,她也會樂意幫忙減緩他身上的疼痛。
"雪、雪姑娘?"見她沉默、遲遲不肯動手救人,胖老八一臉的苦惱。
他多想開口催促,但又怕惹惱這個來路神秘、行事更加難測的女孩兒家。
可他要是不催促,更擔心自家的親親二師兄要多受苦痛。
這、這……哎哎,真是教他苦惱啊!
"碗來了。"延壽速去速去,微喘中,冷著臉將碗交到雪雨的手中。
雪雨沒接過碗,反倒是將手中的酒壺一同塞給延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