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休息了兩天,他們又再上路了。
「你可以嗎?如果太累的話,我們可以明天才走。」聶雲與她一起走向系著馬的樹下。雖然她說自己沒問題,但他還是不放心地一問再問。
「沒事了。」左霓霓在他面前跳幾跳。「我們這趟出來可不是游山玩水的,而是要辦正事的。」她正色地道。「你已經為我耽擱了好些日子了,我們得把路程趕回來才行。」
她說得的確很對,不過——
「你也沒必要把自己扮成公子模樣啊!」她是他的女人耶,雖然她裝成公子哥兒仍然秀氣得驚人,但他看不慣!
「這樣比較方便嘛!」左霓霓拉拉衣服。「我和大姊上次去京城時,也是這樣打扮的。」她又上下左右、轉身看看。「難道我不漂亮?」
「漂亮。」就是太漂亮了,粉味很重,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嘛。「你這模樣,人家一猜就知道你是個女的。」
左霓霓嬌媚地笑了。「不會有人知道的啦,這世上有很多人是白目的。」至少上次她去京城,就沒有人發現她是女扮男裝。
聶雲還是喜歡她水女敕的女娃樣。「我們這次不上京城,是去邊陲。那里人煙稀少,又是風又是沙的。」雖然霓霓也很清楚這次任務,但她畢竟沒出過遠門,想象與現實總是相差很遠的。
他是很感動左霓霓那天所說的話,但細想想,一個這麼嬌滴滴的女孩兒跟著他到那些鳥不生蛋的地方,實在是太受委屈了;他也不舍得!「你未必受得了。」他作最後的游說。
「走了啦。」左霓霓直接拉他走到系馬的地方。
聶雲看著她柔中含著堅定的笑容,終于不再猶豫,抱著她上車,在眾人的道別聲中,向著目的地奔馳而去,
誠如聶雲所想的,左霓霓雖然知道「邊陲」二字是什麼意思,也知道「環境惡劣」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麼。但她畢竟是個女子,又未真正出過遠門,所有關于邊陲的情況,她僅僅限于書上的認知而已。
半個多月後,她終于深深明白到什麼叫「浩瀚」、什麼叫「一望無際」了。
這片草原綠油油的,天高草原闊,加上風吹草低,如果還有牛羊與牧人,風景就太美了。然而,左霓霓乍見它的驚喜,在第三天依舊見不著人群與牲畜時,就消失殆盡了。
「怎麼都沒有人?」風雖然清爽,但太長時間被風吹著,細女敕的肌膚已開始有些干燥與剌痛了。但左霓霓不叫苦,她說過不叫苦的。
「通常會在這里出現的,都是一些游牧民族,所以經常見不到人是很自然的事。不過今天晚上我們應該可以見到一些人的。」聶雲策馬奔騰在這片廣闊的天地問。他喜歡這天這地這風,這份無拘無束的自由,好象天地間什麼煩惱也沒有了,他只需要這樣一直地乘風而去。他很珍惜這份短暫的無拘無束,他也盡量不去想,過了這片草原之後的那些憂愁、悲傷的臉孔。
「是不是書上所說的,一直生活在草原的,以牧羊為生的人?」
「是。」
「他們不是蒙古人嗎?」左霓霓很好奇。「或者說,是韃靼人?我們會不會有危險?」
「他們雖然是韃靼人,但留在這里游牧的人不多。何況這里地處邊疆,加上又沒有商旅經過,這里也挺太平的,你不用擔心。」他又補充一句︰「當你見到他們,你就會知道他們的友善與熱情了。」
「他們會說漢語嗎?」左霓霓瞪大了水眸。
「會一點點。會韃靼語與簡單的漢語總是比較好的。」
「你認識他們?跟他們很熟喔?」不然怎麼會這麼清楚,尤其是當他說到游牧的人時,語氣並沒有一絲絲陌生,反而很自然,想必他跟那些游牧人有一定的交情。
「還好。」他經常走這條路到邊陲的小鎮,所以跟那些人打過交道。
傍晚時分,他們果然遇到了幾天來首次出現的人。
那些游牧民族通常是走到哪住到哪,有時候會一群人一起,有時候只是一家人,反正人就是少。所以當他們遇到別的人時,通常都很熱情。
左霓霓不知道聶雲與他們用韃靼話說了些什麼,但由他們的肢體語言,以及永遠不會讓人弄錯其友善的笑容,她知道他們是很歡迎她與聶雲的。
「來,我跟你介紹,這是哈爾木,這是他的妻子;還有兒子、女兒、媳婦……」聶雲說出一大堆親戚關系與人名。
左霓霓听得頭暈腦脹,只能朝著每個打量著她的人點頭微笑。
「你們好。」她只會說漢語。
「你好、你好。」哈爾木用生硬的漢語說道,眸光還有些痴呆。漢人有這麼水靈、這麼嬌女敕的男人嗎?好——怪!
「這是我的——」聶雲差點說出「未婚妻」三個宇。「我的兄弟。」他及時轉了口。
「喔,漂亮、漂亮。」哈爾木點頭,但表情是納悶的。怎麼高大、威猛的聶神捕會有個這麼「弱」的兄弟呢?
「看,他就看不出我是個女的。」左霓霓小小聲地跟聶雲咬耳朵。
聶雲皺眉而笑。「你總有道理。」
「因為道理在我這邊啊!」左霓霓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啊!」聶雲曲起手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惹來左霓霓噘起嘴的可愛模樣。他笑開了。
炳爾木一家幾乎看呆了。聶雲笑耶!雖然聶雲面對他們時,表情也算和藹,但他很少笑的,眉宇間也總是凝著幾分嚴肅與冷淡。何曾見他如此笑過了?他們怎能不驚訝?
「休息、休息。」哈爾木收起過分驚訝的表情,將他們安坐好位置。
聶雲與左霓霓坐好後,哈爾木一家立刻端上自家最好的食物,還為他們特地烤了一只羊。
「要喝點酒嗎?」聶雲端起酒杯,問她。
「不了。」左霓霓搖頭。一坐下來,疲勞就排山倒海似地侵襲她的四肢百骸,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覺而已。
「喝一點吧!你也知道晚上的草原很冷。」聶雲把酒端到她的唇邊。
的確,雖然還是夏天,但草原的氣候變化挺大的,一到晚上,氣溫就降到很低,她只有被聶雲摟抱著才能稍睡一會兒。
左霓霓本想就著聶雲的手喝掉那杯酒,但當她接觸到其它人不可思議的目光時,她才發現,他們又都忘記了她現在是男裝這回事。在外人看來,一個男人如此體貼另一個男人,是很詭異的,怕不嚇死這些善良、淳樸的人。
「我自己來。」左霓霓連忙接過酒杯,一口氣喝掉。她偷偷從杯緣看了一下,其它人的表情又回復了正常。唉,好險、好險!
但當她的目光與聶雲相遇時,他里面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根本是在自討苦吃。她聳聳肩,故作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她可不能讓聶雲找到任何機會趕她回通州,她知道聶雲一直不大相信她能捱得了苦。但她骨子里的倔強,就偏要向他證明不可。
炳爾木一家很好客,還特地給了他們一間帳篷,讓他們在里面休息。
「如果有水可以洗澡,那就更好了。」左霓霓累得全身的骨頭幾乎快要散了。
「明天,最遲後天,你就可以如願了。」聶雲憐惜地輕撫過她疲累的臉說道。
左霓霓撐起身子。「我可不是不能捱苦受累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