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唉!
線路那端,傳來周克輔愧疚又煩躁的嗓音。
「我只是一心高興著,我的右臂無恙,起碼不像醫生說的那麼嚴重,所以我下廚燒了一堆菜,那里知道她吃飽喝足之後就賞我一拳,溜得不見人影。」
「那就是還在生你的氣啊!」笑笑往額上一拍。
「你當時不會追出去嗎?」
他的聲音有點委屈。
「乃菱警告過我兩次,不準再出現在她面前,否則她咬都咬死我!」
笑笑嘆氣嘆得更大聲了。
「先生,你都不看言情小說、文藝電影的媽?女人叫你‘滾蛋’,就是要你牢牢跟在她身邊、把她緊緊抱住的意思,等她氣消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是嗎?」好吧,算他不了解女人的邏輯。
「再說,你傷了表姐的心,就算她要把你打扁,你也應該由著她才對啊!」這句話,她是本著姐妹情誼所發的不平之鳴。
周克輔悶悶的。「問題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她比較傷心,還是我比較傷心。」
「怎麼說?」
嘰哩咕唱、哇啦哇啦,他嘴巴一開,把苦水通通吐出來。
笑笑靜靜听著,不時應「嗯」、「嗯」、「嗯」地回「的確,我也覺得這個部分有點奇怪。」她猛一彈指,爽快地道。「好吧,就當做是我的‘馬上辦中心’給好朋友的特別服務,我找機會幫你問個仔細。」
ゞ**
音響喇叭在客廳里亂鳴著不成調的音樂,笑笑提著一個禮盒,輕巧下樓。
「表姐,你有空嗎?」
看著乃菱手抓遙控器,七、八十個頻道一路轉過來又轉過去,她就知道,表姐心情不好。
「干嗎?」懶洋洋地應。
「我今天去逛百貨公司,正好法國勃良地葡萄酒在特價促銷,我買了兩瓶,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品嘗?」
「幄,好,拿來呀。」繼續懶洋洋。
笑笑拿出兩只高腳杯,月兌下外衣,將它掛在離乃菱近一點的椅背上,偷偷地按下手機通話鍵,然後用開瓶器拔出紅酒的軟木塞。
電視頻道持續地從第一台轉到第八十台,再像坐雲霄飛車般地奔回第一台。
笑笑嘟嚷。「如果電視不好看的話,就關掉嘛!我們來聊天!」
「聊什麼?」乃菱關掉電視,趴在沙發上,呈現趴趴熊的姿態。她早已沐浴餅了,身上穿著厚相連身睡衣,還特地用了舒緩情緒的身體乳液,整個人間起來香噴噴的,可是心情卻沒有變得比較偷快。
「WOMEN’sTalk!」笑笑斟酒,將其中一杯交給她,酒瓶就放在她面前。
乃菱輕輕搖晃酒杯,讓瑩紅色的酒液在杯里打轉,深深吸嗅香氣。
「我來準備送酒的小點。」為了避免被表姐看出破綻,她故意忙進忙出。「啊……表姐,你還在生小郎君的氣嗎?」她單刀直入地問。
乃菱眼眸一眯。听到這個名字,心情更不好了,
「對。」咕嚕咕嚕,手中這一杯,先干為敬!
「可是……你氣很久了耶。」笑笑拿出軟質乳酪,邊邊不經心地說。「表姐,你到底在生他什麼氣?」
她主動替自己添一杯。「他懷疑我愛他的動機,他說他不明白,當初我為什麼會突然喜歡上他!」咕嚕咕嚕,這杯也「呼干啦」!
一開始,她覺得這種情況很好玩,看他迷惑不解的模樣很有趣。但是,當她知道,小郎君曾經以為她居心不良,所有懷著秘密的樂趣便全部化為泡影。
尤其當她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為他輾轉反側,而他卻只顧著他的那條手臂與他的做菜大業,積極尋回「人生的意義」,將她完全拋在腦後,她就更覺得受傷了!
「去他的!那個臭男人,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她氣憤地大叫。
哎呀,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手機那端的男人非立時沖來不可。
笑笑切著乳酪,小心翼翼地問道。
「表姐,你知道嗎?不只是小郎君很疑惑,就連我都想不透,你為什麼會突然愛上他?」就是這個疑點,讓她二話不說,決定幫他問個清楚。
「突然?我什麼時候?突然。愛上他了?」
乃菱生氣地揮揮手,又替自己斟了一杯紅酒,然後一口喝盡。
「在我看來,是很突然啊。」笑笑努力想點子,
誘她說出心底的話。「一開始,小郎君是在我的‘馬上辦中心’見到你的第一面,對吧?」
「對,‘第一面’。」咕唱咕喀,乃菱苦澀地再喝一杯。
「那時候,他不知道我們是表姐妹的關系,每天都會跑來對我疲勞轟炸,說他有多喜歡、多喜歡你,而我也—一轉述給你听了。」
「對呀。」多麼美好的回憶,當初小郎君對她多熱切啊!哪像現在……
想到傷心處,她又咕喀咕喀,用一杯整紅酒紀念往事如夢。
「我把他的心意轉述給你的時候,你沒多大反應,我以為你對他沒興趣……」
「誰說我對他沒興趣?」可惡!
「明明就是呀!你總是一邊擦指甲油、一邊听我說,好像不是很熱中。」
「亂講,我明明听得很認真!」太可惡了,居然連笑笑都誤會她了!乃菱愈想愈難過,滴滴答答地掉起眼淚,發顫的手倒了杯酒,又咕唱咕嘻地往嘴里罐。
哎呀,真是酒人愁腸化作相思淚,她好想念小郎君喚,嗚嗚。
「那你是在那個時候,對他開始有意思的嗎?」
「當然不是。」
「當然……不是?」笑笑一愕。「那是在什麼時候?」
「我跟他早就見過面了。」乃菱搖頭晃腦。「不那不算是‘見面’。」
笑笑好像嗅聞到了真相的味道,連忙跑過來追問
「不然,那是什麼樣的情形?」
乃菱已經被紅酒迷亂了思考,她握著酒杯,紅著粉頰,終于松口。
「有一次,‘風雲’的頂樓發生一起火災,為了安全起見,警衛廣播要所有的人都從安全梯疏散。」她打了個酒嗝,搖了搖酒瓶。
啊,酒瓶空了?!
「笑笑,還有沒有紅酒!」她嘟著嘴問,醉態可掬,就像個小孩子。
「有有有!」她趕緊再開一瓶,送到她面前來。
話剛說到正題呢,可別一個失策,又讓表姐把實話然一聲,收回肚子里。
「然後呢?」
「什麼然後?」她酥茫茫,已經接不上剛才的話。
笑笑提點。「警衛廣播要你們全體疏散,這關小郎君什麼事?」
「噢。」咕嗜咕喀,再喝一大口。「當時大家就推呀、擠呀,想要快點下樓逃命,偏偏安全梯里燈光昏暗,什麼也看不清楚。就在有人捺不住性子,開始亂擠亂撞的時候,有人出面了。」
「小郎君?」
「賓果!」她帶著微笑。「當時,他好有魄力,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喊得大家乖乖听話,都遵照他的意思,禮讓老弱婦孺先下樓。老實說,雖然有很多男人自喻為騎士,但是真正做到尊重女性的,我只見過他一人。」
「那時候你就對他有意思了?」
哎呀呀,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插曲,她都不知道!笑笑扼腕。
「也不算,就是心儀而已,那時候黑模模,我也沒見到他的人啊。後來,在‘風雲’里再次見到他,我側面了解了他許多,才慢慢陷進去的。」所以,她的愛戀就像釀酒一樣,一個步驟接著一個步驟,緩緩地把第一次邂逅時留下的好感,釀成了深濃的愛意。
笑笑搔搔頭。「表姐,就你來說,感情的發展是很完整啦,但小郎君不知道這一段插曲,難免會覺得奇怪……」
「才不是這樣!」咕嚕咕嚕,乃菱又喝完了一杯酒。「那時,我也在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