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門外,會是他所有秘密的大集合嗎?
「去坐好,不,進我房里去。」乃菱在這里!只會讓事情更復雜。
「不要,我在這里陪你。」她向來都不是听話的料。
叮咚!叮咚!
他咬咬牙。「隨你好了。」
他旋開門把,觸目所及,窄小幽暗的樓梯間已經整整齊齊地站滿了兩排人,個個人高馬大,身著黑衣,垂首敬禮。
「大師兄!」聲若雷震。
‘大…大師兄?」這是什麼跟什麼啊!乃菱一傻。
她硬是擠開小郎君,從門扇探出頭來,見到一名美男子站在最前端。
他穿著灰藍系西裝,體格健美,一頭烏黑的長發以墨藍發帶束起在腦後,雖然鼻梁上跨騎著金框眼鏡,卻掩不住陣中邪鞋的氣息。
他的輕松物意,正好與周克輔的凝神沉肅形成強烈的對比。
「大師兄,我們打擾了。」他淺淺談談地笑。
周克輔僵了半晌,才微微頷首,讓美男子帶領黑衣人登堂入室。
黑衣人一進屋,話都沒有多說一句,就開始動手。
「喂,你們在干嗎?」乃菱嚇了一跳。
難不成是討債公司,想搬些家具當抵押品?
不對不對,他剛剛好像說過他很有錢……
「由他們去。」周克輔懶得理會,已經見怪不怪。
「可是……」她心里還是很不安,閃過來閃過去,又想阻止他們,又怕打擾到他們的工作。
但是黑衣人里,誰也沒瞧她一眼。
一部分的人搬開客廳里幾把懶骨頭座椅,一部分的人開始清掃擦拭,一部分的人轉戰廚房,看到桌上的五萊一湯,竟然嗤地同聲一笑。
「笑什麼?」莫名其妙地,乃菱漲紅了臉,有種被取笑的感覺。
周克輔一眼橫過去,所有的人立刻垂自然口,不敢再好鬧。
最後進屋的人,抬來了一口雕龍繪鳳的紅木箱。打開來,里面捆著成套的婉盤茶具、名貴茶葉,黑衣人—一取出,開始燒水泡茶。
大門敞開著,陸陸續續又進來了幾個人,抬來兩把紫檀木椅,一張雕花茶幾,表面都嵌著碧綠冰瑩的玉石,椅面和椅靠還細心放上紅絲絨軟墊。
再進來兩個人!捧出香爐,焚起了水沉香,一時香氛斕瀝。
乃菱簡直目瞪口呆。他們在干嗎?
「大師兄,別來無恙?」長發美男子問。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周克輔冷下臉來。
「是我無意間發現的。」他呵呵輕笑,好像很得意。
周克輔不退多讓!馬上在話里回刺他一刀。「在你尋找‘紗紗’的途中?」
不知道是不是乃菱的錯覺,她好像看到美男子的臉垮了下來。
「……對。」大師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找到了嗎?」
「還沒。」
周克輔打量他,暗暗佩服他的堅定。「紗紗」離開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但就他所知,這些年來,二師弟從來沒有放棄過找她。
「你已經為她踏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你還要找她多久?」
「直到找到為止。」他篤定說道,狹長的眼眸浮現無人能解的落寞。
歐陽紗紗,那個女人只能屬于他!盡避她早已離開他身邊,芳蹤難尋,但他就算翻遍每一塊土地,也要把她找出來;他絕對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一個男人!
突然之間,周克輔冰冷的態度軟化,同情地看著他。男人若為情所困,內心的痛苦絕不下于被千刀萬剮。他好慶幸乃菱就在他身邊,讓他不用流連在天涯海角,尋找佳人芳蹤。
他握住乃菱的縴手,把她推到面前,希望師弟能夠分享他的快樂。
「這是我的女人,傅乃菱。」他鄭重地介紹道。
「這是我的二師弟,凌天。凌天從小就跟我一起生活、一起受訓,他就像是我的親弟弟。」
「幸會,我是凌天。」
「哦,你好。」乃菱一時呆住。
難不成他已經決定把秘密都告訴她,所以才將她介紹給他的「家人」?
這個轉變來得太突然,讓她驚訝多過于歡喜。
凌天垂下眼。「如果我找得到紗紗,我也會像這樣,把她帶到大師兄面前。」
「你當然找得到她,我從來沒懷疑過這一點。」
乃菱眨眨眼,又眨眨眼。
難道說這位名叫凌天的男子,正在追尋他的愛人?那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這個俊美的男人踏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誓言找到她為止!那一定是一段很美的故事吧?光用想的,就讓人覺得又辛酸又浪漫。
乃菱幾乎忘了她所在的環境有多混亂,直到一旁的宣喝,才讓她清醒過來。
「報告大師兄、二師兄,師父與師娘到了!」所有的黑衣人整齊排列。
這時!一對年約六旬的夫婦出現了,時光仿佛倒退幾十年。
男的那位,與周克輔容貌神似,身量相仿,穿著長袍馬褂,一派威嚴。
女的那位,一身紫紅織錦緞旗袍,挽著古色古香的客,也是干練精明的模樣。
「師父、師娘,請上座。」黑衣人齊聲道。
乃菱看直了眼,小聲地問︰「他們是……」
「我父母。」周克輔的口氣听起來有些無奈。
案母?他的父母?她這幾天來一直努力追討的答案,就呈現在眼前?
做夢也沒想到,兩位老人家出場,竟然得搖出這等陣仗!
她硬拉著小郎君背轉過身,又問。「你們家是開武館的嗎?」又是師父師娘,又是師兄師弟,好「武俠」啊!
「不是。」
不是?
一個更可怕的臆測浮上她心頭…。得他在香港那麼吃得開!
手指抖抖抖,抖向他的鼻尖。「你黑社會的?」哎啊,怪不你們家是混
「不——是。」他更無奈、更不耐地說道。
「那那那、那他們為什麼都叫你大師兄?」屏住呼吸。
「因為——」他皺眉的表情,好像她問了一蠢問題。「我就是大師兄啊!」
她厚個蠢
「師父,請用茶。」一杯香茗送上來。
「師娘,請用茶。」再一杯香茗送上來。
「大師兄,請用茶。」又一杯香茗送上來。
「二師兄,請用茶。」最後一杯香茗也遞上。
乃菱雖然一頭霧水,但看這奉茶的清形,心里也很清楚地知道,這里只有以上四位才有發言權,其他人都得充當活動布景了。
這景況就像古裝戲里的大戶人家,階級分明,她忽然有這種感覺。
兩位老人家吸飲著熱燙的茗茶,偶爾嚼兩顆玫瑰仙植,眼神滴溜溜地繞轉一圈,不約而同地盯在她身上。
「師父」周慶達嚴厲地打量她幾眼地看回去,攀然浮起笑容。
「師娘」周夫人可就不好相處,見她直勾勾
「兒子,她是誰?」
「我的女人。」周克輔握緊她的手,對全天下宣告她對他的意義。
「喔,把你絆在這里的女人。」就像全天底下看不順眼媳婦的婆婆一樣,她對乃菱沒什麼好感。「看起來不怎麼樣嘛!嬌嬌女一個,萊也做得不怎麼樣。」
黑衣部隊中,響起了零零星星的嗤笑聲,很有嘲笑的意味。
笑笑笑,笑什麼笑啊?乃菱氣上心頭。「你又沒吃過,怎麼會知道?」
「等到要用吃的才知道,那就糟了!」周夫人又漫條斯理地喝了口茶。
「娘,說話留點分寸。」周克輔板起一張臉。
乃菱一陣呆滯。他還真的喊她……「娘」咧!
「老爺,說你兒子幾句吧!這屋子怪小敝不自在的,他窩在這里做什麼?」
連「老爺」這種老掉牙的稱呼都出籠了!乃菱眼前一花。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媽咪」、‘老公」這種現代稱謂嗎?
周慶達定定地看著他兒子。「就是她了?」
周克輔回以同樣嚴肅的表情。「我已經認定了,不可能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