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靦的笑了笑,她才放心的又走開。
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而現在的他,高大的身影靜立著,有稜有角的臉龐刻畫著堅強和智慧,他不是個小孩,而是不折不扣的男人,一個強而有力的男人。
他不需要被保護,不需要被擔心,可以經得起任何的打擊。
但是,熟悉的心痛依然襲來,即使他不像小克那樣,一臉的倉皇無助,而是沉默如山、剛硬如鐵,但他隱藏在剛強底下的脆弱仍然令她心軟。
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他的表情沒有變,姿勢沒有變,但是那對漆黑雙瞳在瞬間亮了起來,像照亮黑夜的明燈。
她沒有飛奔過去緊緊的抱住他,而是努力的克制自己,慢慢的重溫昔日的回憶,想在他身上找回她曾愛過的那個男人的影子。
「你在這里多久了?」
「一天。」
一天?
她遲疑一下。「昨晚?」
昨夜那個記憶又像真實,又像夢境,她竟搞不清楚是真是假。
「嗯?」他挑眉,又黑又亮的雙瞳清澈又無辜。
「算了,沒什麼。」
對她而言,他現在還是半個陌生人,她實在沒有勇氣問他,他昨晚是不是在她床上?
他臉上掠過一抹笑,指了指店門口。「有一次,外面下大雨,你出門時在那里滑倒,腳扭到了,你痛得當場哭出來。」
她瞪大了眼。
「你的腳痛了快一個禮拜,走路一拐一拐的,可在我面前都用跳的,跳兩下之後,我就會抱著你走;我就這樣抱你上、下樓一個禮拜,後來你的腳好了,還是非要我抱你不可。」
她的唇辦輕啟。「你……」
「這是我剛剛想起來的。」
水芹的眼里含著淚珠,直到他將她納在懷里。
她抽噎一聲,嗚嗚咽咽的哭倒在他懷里。
想到他失蹤後,她為他擔了多少心,掉了多少眼淚,她越想越覺得委屈,恨恨的打了他好幾拳。
「我回來了。」
「你怎麼買個包子買那麼久?」
「我買回來了,你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瞪大了眼。
鎊式各樣的包子裝滿整輛轎車,足足有好幾百顆。
她瞪著他。「你買你夠吃的就好了,干嘛買那麼多?」
「所以才花那麼多時間,這些是全台北最好吃的包子。」
她氣鼓鼓的喊,「那也不用買那麼久,一年三個月又十一天,都可以環游世界好幾趟了。」
「我迷路了。」
「怎麼現在又回來了?」
「找到家的方向了。」他微微一笑。「我想起你的樣子了。」
見她淚眼朦朧,他慢慢的說出離別後的事。
「那天,我坐在公園里,突然覺得頭很痛,從來沒那麼痛過,痛完後,我突然想不起自己怎麼會在那里,只記得我在追逐一個人,然後受了重傷,我應該在台北才對,然後,我就走了。」
「你……」
「這段日子以來,我一直作一個夢,一直感覺身邊應該有個人,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直到前兩天,我听到了廣播……」他瞥了她一眼。「我怎麼可以讓你把我最最喜歡的東西送人?所以,我就來了。」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謎團,現在的他,是一個嶄新的人,一個她幾乎陌生的人。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什麼職業?有多少存款?有沒有房子?有沒有車子?」她發出連環炮似的問題。
他溫吞地開口了。「你忘了問我有沒有老婆、有沒有孩子。」
轟!
如青天霹靂,她久久說不出話。
瞥見他眼里隱藏的笑意,她的火氣上揚,一把抓住他的領子。「你是什麼意思?說,你有幾個老婆,幾個明的?幾個暗的?幾個孩子?幾個是婚生的?幾個是私生的?你給我照實說。」
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他直笑,不管她的花拳繡腿,一把攬著她的腰,在她耳邊笑著。
「沒有,我單身,不信的話給你看我的身分證。」
狐疑的看著他的身分證,總算確定他沒騙她,她緊接著再問︰「那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他想了想,做了個手刀俐落斜劈的姿勢,動作迅猛,一時,她的臉色又變了。
「你是不是犯法了?現在在逃中,還是搶劫?盜竊?殺、殺人?」
「……」
「不然……你是黑社會?槍擊要犯?國際毒梟?」她的聲音越見急迫緊張。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水芹腦袋一片空白,她猜的是不是太小兒科了?「那是恐怖份子?殺手?暗殺集團的?」
「……」
「快說啦!」
「放心,我沒有殺人放火,沒有搶劫勒索,也沒有不良的前科。」他的手摟著她的腰。「我是一名國際刑警,在遇到你的那個晚上,我緝凶身受重傷。」
啊?千想萬想,也沒想過是這種情形。
「因為那次任務凶險,發現我失去記憶後,我的同事和上司為了避免我再次被狙擊,所以順勢讓我詐死。」
雖然不是很清楚他的工作,但也知道極具危險性,她又是提心吊膽。「那你——」
「我恢復記憶後,就重新回組織里報到,並且將那次任務完成了,而我也決定提早退役。」
「真的?」
「真的,我不能讓你再為我擔心。」
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又問︰「你都恢復記憶了?」
「有些想得起來,有些想不起來。」
她難免有些失望。「有些想不起來嗎?」
他頓了頓,浮起一抹狡獪的笑。「有些還是想得起來,例如……我記得你騙我。」
水芹瞪大了眼。「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他一本正經的。「你利用我的單純拐騙我,把我當成你的長工。」
她的臉尷尬的漲紅。「誰、誰說的。」
「你有一次差點丟下我。」
她死也不會承認。「沒有,你誣賴我。」
他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在他眸光的盯視中,她越顯心虛。
他冷靜地說︰「你還逼我。」
「逼你什麼?」
「逼我滿足你的。」瞥見她的茫然,他解釋,「你的獸欲。」
她倒抽一口氣,一聲尖叫沖口而出。「胡說,哪有這回事。」
他一字一頓的說︰「你說要給我吃巧克力。」
「胡說、胡說。」她又叫又跳,全身的血液直往腦門沖。
他哈哈笑了,笑得讓她無地自容。
他低低的在她耳邊說︰「再給我糖吃。」
水芹的臉唰地一下全紅了,惡狠狠的瞪著他,卻見他懶洋洋的揚起一抹男性自大的笑。
看她羞窘的說不出話,他又笑了,靜靜的把她擁在懷里。
「以後要去哪里都要和我說一聲,不要讓我擔心。我還要在你身上放一張名片,上面寫我的名字,還有地址、電話,如果你走丟了還能找得到家……」
他下巴頂著她的頭頂,微笑的听她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你要很用力很用力的向我道歉,因為我很生氣很生氣,如果是我走丟了,你就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
「鄰居、客人一直問你去哪里,我一遍遍的回答,都快要瘋了。我好想走,但是,又擔心你哪天回來了找不到家。」
她就這樣痴痴傻傻的等著一去下回的他啊!
「平妤每次打電話回來都會問你,她說你是死沒記憶的男人,不要為你等太久。」
他眉一皺。哼!那個沒良心的女人,也不想想吃了他多少頓飯,在緊要關頭時也不為他說話。
不知道叨絮了多久,終於,她遲疑著抬起頭。「你會和我待在這里嗎?」
他已經恢復了記憶,不一定會願意和她待在這里,在這個依山傍水的海邊。
「我已經辭了工作,你不收留我,要我去哪里?」
她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但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