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毛衣呀!天氣冷了,穿這個可暖和了。」他忍不住咧出一個笑容,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但他的心里卻突然打個突。「這毛衣……會不會……太小了點……」看那個尺寸只夠讓他圍住肚臍當護腰。
「太小?」她拿起毛衣比了比。「給‘星期五’剛剛好呀!我已經打好了幾件,尺寸都是這樣的。‘星期五’,過來。」
牆角邊的大肥狗懶洋洋地晃了過來,那肥肉隨著它的移動,一晃一晃的。
他下巴一緊,眼楮一眯。「你還給狗打毛衣?」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當然了!我還幫它織帽子、外套和手套。」
那該死的為何沒幫我織?這句話他硬生生地咬緊牙關,不讓話語蹦出來。
「‘星期五’,乖喔,讓我比比看。」
她輕拍著那條大肥狗,肥狗仰著啤酒肚,一臉舒服地享受著她的輕搔。
不可思議的,他居然嫉妒起那條肥狗,想像她也能那樣輕撫著他健壯的月復肌和三角肌。
卡!卡!卡!
懊死的!他低咒一聲,恨不得痛擊自己一下,他堂堂的萬物之靈居然羨慕起那四腳動物。
「你覺不覺得‘星期五’很可愛?」
他皺了皺眉,老實地說︰「我覺得它很胖。」
她微微一笑。「有天晚上下著雨,‘星期五’的腳跛了,一拐一拐地走著。那時候它很瘦,整個身體都是病,它在馬路的對面一直看著我,而我一看它,我就開始哭了。它顯得好孤單,那眼楮也好像我,也是一樣可憐兮兮的。
我叫了它一聲後,它就從對面馬路一直跑過來、跑到我懷里。我哭得唏哩嘩啦的,因為那時候我爸媽剛去世不久,而從那天開始,我就決定我們兩人都有伴了,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拋棄它。」
他動容了,看她拍著那狗,那狗也依賴地靠著她,一人一狗溫馨的在這燈光之下,一種愴然的情緒緊緊抓住他,揪心似的讓他難受。她是孤單的,和他一樣的孤單;他想像那一夜在雨中,她是什麼樣的心情抱著狗哭。
她微側著頭,眼楮因回憶而顯得遙遠。
「我父母在五年前去世了,那時候我還在念書。畢業後,當了兩年的行政人員,覺得實在是不喜歡那種工作,越做越覺得很沒有意思,我就辭職,開了這間花店。你猜猜我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希望生意興隆開分店?」
她笑咪咪地搖頭了。「那我豈不是要累死了,我又不是一個商業奇才,現在的狀況我已經很滿意了。」
「希望青春永駐、苗條美麗?」
「那是老妖怪。」
「不然你說來听听。」
她的眼楮發出如夢似幻的光芒,整個語調都柔了。「我想嫁一個好丈夫;有一對可愛的兒女;一間舒服、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子就好了。」
他一攏眉。她想嫁人?听來天經地義,就跟太陽從東邊升起,從西邊落下一樣;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但他的心里莫名地就是有些不舒服。
「要什麼樣的丈夫?」
她歪著頭沉思一下,這再簡單不過的動作,讓她看來好可愛,他微微發愣地看著她潔白、修長的頸部。
「身材比我高點,體重要比我重點。」
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算什麼條件,看看她一五五公分的身高,實在是很矮小……好吧!講矮小太難听了,實在是很嬌小,只要是個男人、是個地球男人,基本上也都比她高比她重。
他嗤鼻。「還要什麼條件?」
「唔……最好是公務員。」
「公務員?」他低喃了一遍,這名詞他像是從來沒听過。
「是呀!薪水有保障,各種福利都好,有公保、優惠存款、還有子女教育補貼,去銀行借錢都好借。」她興奮地掐著手指細數。
他強忍住去搖晃她的腦袋的沖動,他真想看看她的腦袋是用什麼做的。八成是豆腐做的,不對,豆腐還有營養價值可言,她一定是豆腐渣做的。眼前就有一個金光閃閃的單身漢,她居然眼楮發出夢幻的光芒,想嫁一個公務員。
「還有老師也很好,社會地位高,還有寒暑假,薪水也不錯。如果是碩士學位,薪水還加五千耶……」
看著她那張性感的嘴流泄出一連串的話語,這些話于他陌生得像另一種語言,胸口里也悶著一口氣。
「公務員謹慎、保守,一點生活情趣都沒有。」
「我個性配這種人剛好,比較不會被欺負。」
「做老師的正經八百,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這些人不敢隨便出軌,怕擔不起責任。」
「做商人的不好嗎?」他忍不住提了。
「當然不好!」她斷然否認。「十商九奸,有錢的男人會花心。」
「公務員和老師也有花心的!」
「比較少。」她用力強調一遍。
「是男人沒有不花心的。」
「也有不花心的男人。」應該……有吧?
他看著她搖搖頭。她純潔、單純得像一只小白兔誤入社會叢林,遲早會被人生吃活吞了。此時那陌生的憐惜再一次漲滿他的胸臆。
他只覺得她渾身上下都是女人味。她溫柔細致,一笑起來整張小臉都發亮,眼楮眯成可愛的彎月形;性感的豐厚嘴唇美好的揚起,使得平凡的五官,有著奇異的光彩。她並不漂亮,和他看慣的傾國名花相比,她像空谷里靜靜綻放的一朵小雛菊,亭亭挺立風中。只要一看到那唇,他就有了的聯想,想把她抱在懷里好好地親吻個夠,想像那唇嘗起來的味道,還有粉紅色的舌頭……
他用力地搖了搖頭。該死的!他抹了一把臉,抑制住心里的那股騷動。
她不吸引人,一點都不吸引人!這句話用力地復誦了三次,因為謊言說久了都成了真理。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地再默念三次。
但該死的!她就是吸引他。他像著魔一樣忍不住想看著她,一直地看她。他每天總想看到她,因此就會不由自主地到她這里來報到;而只要他在她的身邊,他的心中就會升起從來沒有過的平靜與溫馨。
他眷戀地將手撫上她的臉,細細地感覺她溫熱的肌膚。她自然地靠著他,將桌下的一個盒子拿出來。那是一個紙黏土——一個有著凌厲眼神的女圭女圭,眉目、五官、神情都酷似倪振東。他玩味地看著女圭女圭。
「送給你。」她遞給他。「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
「叫什麼?」
「叫它……小東東。
他揚起眉笑了。「應該取蚌威武一點的名字。」
「呵呵……又不是要上戰場打仗,取那種名字干嘛?這名字多可愛呀!小東東……小東東……」
「怎麼這笑聲听來像有取笑的意思?」
「沒有這回事,純粹都是誤會。」可伶忍不住又揚起一個笑容。「我要給小東東一個特別的任務。」
「哦?」
「讓它顧廁所去。」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看來可伶用別種方式在出氣,宣泄一下他對她的欺壓。「沒有別種工作可以讓它做嗎?」
「如果它表現好的話,一個月後提拔它到廚房打雜。」
「那我咧?」他一張俊臉逼近了她。
「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去廚房打雜。」她笑嘻嘻地道。「去幫我沏一杯茶吧!」
他懲罰性地往她腰際搔癢,她格格笑著躲著。「不要……我……我不敢……啦……我求你啦……」
被逼急了,她一翻身,手腳並用地往他身上搔癢。他一愣,渾厚的笑聲響起。
「嘿……看你還欺不欺負我……」
辦肢窩是他的罩門,想不到他居然也這麼怕癢,一個大男人也笑到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