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先生,吃晚飯了。」來到書房門口,她探頭叫喚。
聞聲,龐仕斌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乍見那個暗譏他會「腦中風」的女人就站在門門口,他先是惱怒的瞪了一眼,隨即才扶著助行器緩緩站起,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出書房。
被他怒瞪,何秋然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又不會少塊肉,當下只是笑笑的聳了聳肩,走在前頭先為他拉開椅子,待他終于在餐桌前坐定後,立即送上一碗熱騰騰又晶瑩剔透的白飯。
接過飯碗,龐仕斌不動聲色的看著面前的五菜一湯,心中不免有些驚訝。
要知道,如果只是兩個人吃的話,五菜一湯是有些多了,但是因為打從父親還在世時,陳嫂便是這麼準備的。
後來父親過世了,用餐的人只剩下他和陳嫂兩人,就算他要陳嫂別再煮得這麼麻煩,她卻依然如此堅持,說什麼他平常在公司工作繁忙,飲食經常不正常,和客戶應酬時又時常得空月復飲酒,對身體實在不好,難得可以回家用飯,當然不可隨便,更要營養均衡之類的話,所以他也就隨她了。
只是沒想到,陳嫂如今都去美國幫女兒坐月子了,五菜一湯的菜色依然沒變。本來他還以為現在的年輕女子,能拿得出手的拿手菜大概也就是煮泡面罷了,沒想到這個女人廚藝竟然還不錯。
見他神色似乎有些奇特,何秋然以為他不滿意菜色,當下不由得無奈聳肩。「隨便煮,隨便吃,別挑剔了!」
才兩個人吃飯而已,還煮五菜一湯,這樣也要嫌嗎?若不是陳姨臨離開前還在殷殷囑咐,她才懶得煮這麼多道菜咧!
想想自己也挺悲哀的,若不是因為父親過世後,母親忙著打零工賺錢養家,她也不會從國小三年級就自立自強的下廚燒飯,多年下來,倒也練出一手不錯的廚藝,雖然不至于說可以媲美五星級大飯店的廚師,但是燒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也不是難事。
但也就是因為陳姨清楚知道她進得廚房,看護得傷員,這才會強力請求她來當臨時管家兼看護。
今天,若是她少了其中一樣技能,說不定根本就不用在這里和陳姨的寶貝少爺大眼瞪小眼了。
唉……想想也挺郁卒的!
連哼個聲都沒,就說他挑剔?
龐仕斌聞言,不禁又火了,當下決定就挑剔給她看——
「太甜!」吃了一口糖醋排骨,馬上嫌棄批評。
「太咸!」夾了一口炒青菜,第二句批評隨之出口。
「太辣!」麻婆豆腐也沒逃過魔掌。
「太淡!」涼拌竹筍也慘遭毒口。
「太腥!」鮮魚湯也陣亡了。
糖醋排骨不甜,叫什麼糖醋排骨?麻婆豆腐不辣,難道要是酸的嗎?炒青菜她也試吃過,完全沒問題;至于涼拌竹筍本來就是走清淡風的,而鮮魚湯她也加了姜絲,根本一點都不腥。
听那一口一句的批評,何秋然知他根本存心挑剔為難,當下直接回以一個白眼,一句話堵回去。「愛吃不吃,隨你!」話落,懶得理會挑剔鬼,自顧自夾菜吃飯,大快朵頤起來。
沒料到激將不成,並且剛剛又把滿桌的菜批評得一文不值,龐仕斌就算現在饑腸輥轆也沒臉繼續動筷,可見她吃得這般開懷,心中不禁老大不爽,火氣又起,于是憤而拍桌而起——
「不吃了!」惱怒大吼,餓著肚子推著助行器憤恨走人,只是一拐一拐的步伐,看起來實在沒什麼氣勢。
「不吃就不吃,吼什麼呢?」翻了個白眼,她搖搖頭。
反正她飯煮了、菜燒了,該做的也都做了,他不吃,難道她還能把他綁起來用塞的不成?
又不是三歲小孩要人喂!再說,少吃一頓也餓不死,管他的呢!
第2章(2)
這廂,何秋然自顧自的享用自己的手藝;那廂,龐仕斌怒火沖天的回到臥房,氣得險些吐血。
可惡!
那個女人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三句話就有兩句是在針對他,實在太過分了!陳嫂到底是怎麼挑人的,怎會找她來?
如果所有的看護都像她這樣「照顧」傷員,那全天下的傷員早就死光了,原因是怒火攻心,被氣死的!
愈想愈怒,他泄憤似的將助行器給往旁用力一摔,自己則跌坐在床墊上,可卻又因為這一跌而觸動傷處,髖骨間頓時一陣疼痛襲來,痛得他忍不住申吟了一聲,額頭也沁出了滴滴冷汗。
咬著牙,龐仕斌強忍著直到那股疼痛感褪去,這才筋疲力竭的往後一仰,讓自己陷在柔軟的大床上躺著休息。
好一會兒過後,他才又緩緩爬起身,想先洗個澡,卻發現助行器被他摔飛得太遠,當下索性也懶得去撿了,干脆瘸著腳,扶著牆壁,一拐一拐的走進浴室里。
誰知不到三分鐘後,浴室里忽然嘩啦啦的響起器物掉落聲響與一道重物摔落在地的悶響,其聲之大,就連在餐桌前開心吃飯的何秋然也听見了,驚得她倏地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往聲音來源處飛奔而去。
只見她迅速進到他房里,溜眼一圈不見人,腳跟一轉馬上就往房間內的浴室而去,連喊一聲也沒就直接開門闖入……
「誰讓妳進來的?」石破天驚的暴怒聲如雷般轟然炸開。
恍若未聞怒喝聲般,何秋然瞪著浴室地板上那個全身赤果的男人,此時此刻正漲紅著臉,神狽的扯著架上的毛巾試圖遮掩自己的重點部位。
眼前景況,就算白痴用膝蓋想也知道出了什麼事,何秋然嘴角抽了抽,面對眼前的果男,依然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鎮定自若的上前想查看他要不要緊,然而才跨出一步,怒吼聲便再次響起——
「滾出去!」忍著疼痛,老半天爬不起來的龐仕斌勉強以毛巾遮住了重要部位,可是因為實在太丟臉,他老羞成怒的開罵,「妳這女人要不要臉?我有讓妳進來嗎?男人在洗澡,妳竟然好意思闖進來,根本就是存心勾引吧?我就知道妳硬要賴下來,果然別有居心,真是不知羞恥……」
貝引?他?賣鬧啊!她胃口沒這麼好!
暗暗的翻了個白眼,何秋然懶得回應,在他的抗拒與破口大罵聲中,伸出手徑自細心檢查著他的髖股關節有沒有因為這一摔而更加惡化。
「妳妳妳……妳在干什麼?別踫我……媽的!叫妳別踫我了,妳還模……妳果然是存心不良,想勾引我吧?告訴妳,想爬上我的床的女人多的是,我不會看上妳這種沒姿色又沒身材的女人的……」
因為疼痛難以行動,加上躲無可躲,龐仕斌被她從大腿到一路又模又壓又按的,僅能以一塊小小的毛巾勉強守住最後「堡壘」,心中真是又急又怒又火,陽剛俊臉也漲成了豬肝色,只能不斷的以叫囂怒罵來掩飾自己的尷尬與羞惱。
完全無視他的怒火,何秋然以專業的姿態徹底的觸模檢查,確定並無大礙後,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也有心情與他對杠了——
「龐先生,你真的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鄙夷的瞄了眼前男人一眼,她撇嘴射出毒箭。「依你現在的,大概沒有女人會想爬上你的床。」
拜托!炒飯要靠腰力,也要靠臀部的好不好?
他現在的「馬達」受損,真要上床,大概沒搖兩下就陣亡了,是要把女人晾在那里自己解決嗎?
「妳妳妳……」傷處被踩個正著,男性尊嚴備受侮辱,龐仕斌登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可卻又完全無法反駁,最後只能繼續跳針亂指控,「妳闖進我的浴室,又對我亂模,不是想勾引我,不然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