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身份、地位出言調解,大部分江湖人都會賣他面子,然而應孤鴻卻是冷冷的譏笑一聲——
「是否誤會、是否化解,本少主自有主意,就不勞他人煩心了。」
如此狂妄自大的回應,宛如當眾甩了武仲連一巴掌,讓他的臉色也不由得為之一變。
倒是沈待君見狀唯恐又起變故,畢竟若是他們兩人自個兒要怎麼結怨,她倒也不在意,就怕自己與師弟人在現場,屆時無端又被卷入麻煩,那就不好了,所以她只好連忙開口打圓場——
「武莊主果然不負『武仲裁』之稱,如此熱心令我們深為感激。其實我們與應公子之間的誤會已在今晨解釋清楚,但武莊主的一番好意,我謹代表我師門三人向你道聲謝。」她的語調柔和,用詞溫婉恭謹,讓人听了極為順耳。
丙然,武仲連的表情雖仍僵硬,但臉色已稍好了一些,不過再也無心多呆,也早忘了先前曾說要引領沈待君、華丹楓兩人一起到前院之語,當下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示意後,便徑自邁步翻去。
目送他遠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眼底後,華丹楓將目光重新拉回到某個傲慢自大的討厭鬼身上,撇著嘴哼聲諷刺,「你這人連一點作客之道都沒有,難怪會惹人嫌。」
呿!作客別人家,還敢對主人這般的無禮,果真不是一般的狂妄囂張。
打過清晨那一架,應孤鴻對華丹楓倒是有了些許好感,听聞嘲諷言語,心中竟也不惱,只是挑眉冷笑響應。
「惹人嫌又如何?姓武的那老狐狸就算讓我當面給難看,也只能夾著尾巴陪笑。」方才可不就算最好的證據。
沈待君不知他與武仲連之間的牽連,也不知他們先前是在談些什麼,但是從方才的蛛絲馬跡看來,武仲連對他確實有些忌憚,只是……
「何必呢?與人為善總是好的,畢竟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不是嗎?」而他卻似乎樂于制造敵人,實在令人不解。
「朋友?那只老狐狸還沒那個資格!」冷聲嘲諷,應孤鴻徑自轉身走人,留下兩個面面相覷的師姐弟。
「那家伙也太囂張了吧?」不甘心的瞪大了眼,華丹楓哇哇鬼叫,「怎麼可以不打聲招呼就走人?我還沒找他算傷了師姐的帳呢!」
「算什麼帳?」橫睨了一眼,沈待君嚴肅的交待。「師姐的傷沒事,你可別因此而再去招惹麻煩。」
言下之意就是——此事就此罷了,不可再去找某少主開打。
明白她話中的含義,華丹楓雖然很不甘心,卻也只能滿心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見他答應,沈待君這才微微一笑。「好了!不是要去瞧熱鬧嗎?」
「對喔!」猛然想起他們原本的目的,華丹楓拍著腦袋大叫,精神再次振作起來。「師姐,我們快走,師妹到現在都還不見人影,肯定是玩瘋了,我們快去找她……」
邊說邊樂呵呵的拉著人疾行,瞬間就把某個狂妄自大的討厭鬼給拋在腦後,忘了個精光。
而沈待君則任由他興高采烈的拉著,心中不禁暗暗失笑……
呵……師弟這容易被轉移注意力,說風就是雨的性子,從小就沒變過啦!
第6章(1)
「娘,你可曾後悔?」
「後悔?」柔雅美婦微微一怔,停下手中的針線活,抬眸凝睇神情嚴肅的女兒,然後漾起一抹柔美卻堅毅的笑花。「不,娘不曾後悔。」
「也許……」輕咬著粉唇,清秀少女略顯遲疑,最終還是忍不住質疑。「也許爹早已忘了我們了。」
娘親用盡了人生最精華美好的歲月痴等著一個遲遲未歸的男人,等到的卻依然是夜半枕畔的蕭索孤獨,難道就不曾懷疑她那從未見過面的爹親或許早已負心忘義,不會再回來了嗎?
彷佛看透女兒的心思,柔雅美婦憐惜的輕撫著她的臉,輕聲道︰「不會的!我最了解你爹了,他不會忘了我們的。他肯定是讓什麼被絆住了,這才一時回不了家,總有一天,他會回來尋我們的……」
輕「嗯」了一聲,清秀少女闔著眼,撒嬌似的蹭著娘親柔女敕的手心,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如此痴傻卻又如此堅決,娘耗盡了大半生卻從來不曾後悔,就連為她取的名字也是為了痴待那至今未歸的郎君哪……
雖說來到「武家莊」住下的第二天清晨就與應孤鴻打了一場,但雙方也算是前嫌盡釋,不必再擔心被卷入黑風堡與俞家之間的「求親糾紛」,沈待君倒是頗為滿意。
擔憂之事一放下,她便也松了心,加上武家莊到處熱鬧滾滾,接連著幾日慶祝主人壽誕,他們師姐弟三人熱鬧也湊了、壽宴也吃了,更在俞子南的介紹下,認識了不少萍水相逢的江湖人;反倒與他們較有「淵源」的應孤鴻,這些日子卻始終沒踫見過,也不知是已離去,還是他太過孤傲,不屑出現在人前。
這一日,在俞子南的相邀下,一行四人結伴同游西湖,欣賞蘇軾筆下「濃妝淡抹總相宜」的美景。
才來到湖邊,只見一艘艘的畫舫悠然湖心,弦絲管樂,歌女傳唱隨風陣陣飄揚;岸邊游客穿梭不絕,各式小販林立,吆喝叫賣聲不斷,乍看雖有些吵鬧,卻盡顯市井小民活月兌飛揚的生命力。
如此熱鬧景象,讓從小住在山上,就算下山後這一路來也絕少見過如此繁華市集的華丹楓、華妙蝶兩人頓時瞠圓了眼,目光全被吸走,最後更是迫不及待的拉著師姐流連在各攤販之間東瞧西看,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沈待君就不是個貪鮮好動之人,被兩人拉著逛過一攤又一攤的小販,正當有些受不住之際,卻見華丹楓眼楮忽地一亮,開心大叫起來——
「快看,有人在賣紙鳶!」
此喊叫一出,其余三人不約而同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果然不遠處有位老伯擺了個攤子,攤位上掛滿了各式各樣色彩絢麗的紙鳶,而附近空地早就有數名孩童聚在一起比賽誰放的紙鳶高,蔚藍天空下五彩繽紛,好不熱鬧。
「怎麼你想玩嗎?」有趣的笑問,俞子南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後,對他這種時而出現的孩子心性並不陌生。
呵……看來他們師門三人也頗為有趣。
身為師姐的沈待君,性情清冷內斂,處事冷靜沉穩,平日雖話不多,但只要一開口,兩個師弟妹便極為听從。
至于即為師弟又兼具師兄身份的華丹楓,個性開朗隨和,偶爾犯點孩子氣,極好相處,但只要有人想對其師姐妹不利,他馬上像只被侵犯地盤的獅子般惡臉相向、咆哮以對,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
而華妙蝶則是三人最小最為天真單純的一個,也許就因為她的年紀最小,最受保護,天塌下來也有師兄、師姐頂著的關系,所以整日無憂無慮,樂呵呵的。
「當然!」一點也不覺得這麼大個人了還熱衷著孩子玩意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華丹楓承認不諱的猛點著頭,一手拉著師姐、一手拽著師妹,沒打聲招呼就興匆匆的朝賣紙鳶的小販殺了過去。
而俞子南見狀,也只能笑著尾隨而上。
轉眼間,四人已站在攤子前,賣紙鳶的老伯眼見客人上門,馬上熱情的招呼,「公子、姑娘,瞧瞧!不論你們是要一般的,還是各種漂亮造型的,小老兒這兒應有盡有,請盡避挑!」
「師兄,你扎的紙鳶沒老伯賣得漂亮。」兩眼放光的在各種色彩豐富的紙鳶中挑來挑去,華妙蝶一開口就笑嘻嘻的故意貶了自家師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