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喜兒,妳敢再給我開溜!」石破天驚一聲大吼,也不知單定遠是怎麼知道愛妻和兒子就在這間酒樓,就見他殺氣騰騰地沖了進來,直往那個一臉心虛的女人而去。
「哇--他怎知我在這里?」心中大驚,邾喜兒哇哇大叫,忙不迭地躲到丁魁身後。
「邾喜兒,妳還想躲到哪兒去?別以為師兄身子魁梧、高大就可以擋住妳!」單定遠陰狠殘笑,示意丁魁讓開,長臂一撈就將人給揪了出來。
「可惡!師兄,你不講道義!」沒料到自家師兄真的會讓開,被夫婿給逮到的邾喜兒,氣急敗壞地抗議。
「夫妻間的事,師兄插不了手!」丁魁好笑道,可沒那麼不識相。
「瞧!人家師兄多深明大義。」俊逸臉龐得意一笑,隨即變臉似的瞬間成了凶神惡煞,抓著她破口大罵。「邾喜兒,敢情妳是抱著兒子逃家給逃上癮了不成?上回妳溜到江南玩兒,這回又想跟著師兄溜到東北去,簡直太過分了!」
「誰過分?你才過分!」氣得將兒子塞給他抱著,邾喜兒空出手來猛打人。「你自己在書房偷藏閨女畫像,存的是啥心思?你說啊!不說出一個讓我滿意的理由,我就要和師兄走,永不再理你!」
「妳……」單定遠氣得無力,覺得自己簡直是秀才遇到兵了。「昨夜我就說過了,那是娶妳之前,媒人送來讓我挑選中意姑娘的。當時我瞧也沒瞧,隨手便亂塞,都過了這麼久,若非讓妳給找出來,我都忘了有那些閨女畫像了。」不厭其煩地再解釋一次。
「是嗎?」邾喜兒才不信,哼聲連連。「我瞧你是想娶小妾,讓人送來哪些畫像來讓你挑的吧!」哼!他說她就信嗎?
「小妾?」單定遠忍不住嗤笑。「我若真娶小妾,妳怕不宰了我!」這女人可沒那麼大的心胸。
「不!」瞇眼殘笑,她陰狠道。「我會閹了你!」
嘩!
驀地,在場所有瞧好戲的人驚聲嘩然,尤其是男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夾緊胯下,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然而最該冒冷汗、打寒顫的男人,不但沒上述任何反應,反而哈哈大笑--
「喜兒,我就知道妳不會讓我好過!不過,該死的,我愛極了妳的答案!」縱聲朗笑,單定遠樂得單手緊摟著她,眸底一片深情。「妳不會真的懷疑那些畫像,是我要娶小妾用的吧?」
「廢話!你真以為我那麼不了解你嗎?」他的性子,她模得可透了!這一生,這男人除了她,不可能再愛上別的女子了。
被夫婿深情一摟,邾喜兒頓時樂昏了頭,不自覺地說漏了嘴。然而單定遠是何等人物,馬上听出異樣端倪。
「喜兒,既然妳明知我不可能娶小妾,為何還拿那些畫像誣賴我?」可疑!實在太可疑!記得上回她溜到江南去玩時,好象也是在誣賴他和別的姑娘親昵說笑後,負氣出走……哼!這女人該不會是故意賴他,好讓自己溜出去玩更加名正言順?
「啊……這個……那個……」驚覺失言,有人開始心虛起來。
「好樣的!自己愛玩,竟將罪名賴到我身上!」單定遠冷笑,突然覺得手很癢。
「哇--師兄,救命啊!」為保小命,忙著搬救兵。
這對寶貝夫妻真是……看了一場好戲的丁魁只能無奈搖頭,壓根兒不介入人家夫妻間的「愛恨情仇」。
「叫師兄也沒用!」揪住想竄逃的親親娘子,單定遠抬頭對一臉笑意的丁魁與慕沁愔笑道︰「師兄,你先送慕姑娘回府,東方夫人等著求見。」
東方夫人?慕沁愔微愣,隨即瞭悟,不禁露出苦笑。
「想見嗎?」丁魁有些擔心。
點了點頭,她輕聲道︰「有些話,東方夫人肯定想听我說;而我,也有許多話要對東方夫人說,就趁這一次回京,將一切都了結吧!」
「既然如此,那我們回侯爺府吧!」沉靜一笑,丁魁伴著她步出酒樓。
眼看他們離去,邾喜兒哀哀慘叫。「師兄,你別走啊……」
「喜兒,別慌!為夫不會在大庭廣眾下對妳施以毒手!來,咱們也該回府了!我會在房間內和妳慢慢算的……」單定遠嗓音恁地溫柔,拎著妻子、抱著兒子,萬分悠閑地晃出酒樓。
「哇--不要啊……師兄,救命啊……」
可憐兮兮的悲淒慘叫四處飄散,一聲又一聲竄入酒樓內那群看戲的閑雜人,與從頭至尾被忽略在旁的賣藝姑娘耳朵里……
金陽灑落,粉蝶飛舞,繁花盛開的庭園中,巧立著一抹鵝黃身影……
在奴僕的指示下,丁魁與慕沁愔穿過層層回廊,終于在遠處的花圃中,瞧見了那抹背對著他們、顯然已等候許久的身影。
「去吧!我和小雪兒在這兒等妳。」頓足在回廊下,看出她眼中的躊躇,丁魁溫笑鼓勵。
凝睇他一眼,慕沁愔只覺一陣感動涌上心頭……這些日子來,只要她有任何的猶豫、不快樂,都是他陪伴在自己身邊,支持、鼓勵著自己啊!
驀地,她出乎意料地緊緊抱住他,低聲輕語。「丁大哥,等我!」話落,迅速放開人,不敢讓他瞧見自己激動神色,飛快轉身往花圃中的那抹身影奔去。
等我……她這話僅是表面上的意思,抑或是有更深一層的含義?
被這難得的親昵一抱,丁魁不禁呆愣,怔怔地目送她翩然奔往花圃而去的縴細身影,心神為之蕩漾,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極致溫柔的淺笑,垂眸對上懷中露出無齒粲笑的小娃兒--
「小雪兒,妳娘會是丁叔叔想的那個意思嗎?還是丁叔叔自作多情呢……」
「啊答!」回答他的是一串毫無意義的音節,但也不知是否真听懂,小頭顱點得可凶了。
「是嗎?」凝目望著遠方兩抹正在交談的身影,他微微一笑。「希望如此!丁叔叔亦衷心盼望著……」
她……會是怎生的樣貌、怎生的性情,使得東方清這般冷厲寡情的男子,如此眷戀難忘啊……
心在揪凝著,掌心不斷冒汗,古香翎知道自己心神正處在極為緊繃的狀態……這一年來,她不斷在腦海中拼湊著那盤據了她相公整個心神的姑娘,想象著她有絕俗姿容、溫柔性情,想象著她有著全天下最美好的優點,想象著一切的一切。然而想象僅是想象,如今總算要親眼相見了……
啪--
驀地,細微的枯枝斷折聲將她恍然出神的心緒拉回,緩緩回身,一張縴細柔美的絕俗臉龐,已然映入眼簾……
這就是東方清心中的那位姑娘?如此的絕俗人兒,難怪令男人眷戀不舍了!迸香翎眼底有著驚艷,心口卻溢出酸澀。
「東方夫人?」慕沁愔低柔輕問,其實心底早已確定眼前這明艷照人的女子,肯定就是那古家小姐了。
東方夫人?聞言,古香翎露出苦澀笑意。她算是東方夫人嗎?一個夫婿未曾與之圓房的女子,算嗎?
「妳是慕姑娘吧!」輕搖著螓首,甩掉滿腔的澀意,她沉沉凝看著眼前清靈絕美的女子,眼底盈滿復雜思緒。
「瞧我們多麼生疏!」驀地,慕沁愔不禁輕笑出聲,主動上前拉住她的手。
「若不介意的話,我能喚妳一聲大嫂嗎?呵……畢竟我叫清哥這麼多年了,他的夫人讓我稱聲大嫂不為過吧?」
「妳……」被突如其來的親熱駭了一跳,古香翎沉沉瞅凝著她的笑臉,心底盈滿疑惑、不解。「妳不恨我、怨我介入妳和東方清之間嗎?」就是因為自己嫁給了東方清,才使得她遠離,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