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我怎麼可能會要人去殺大哥……」北宮旭嚇壞了。他雖然對大哥有心結,但也不可能恨到要弒兄。
「沒錯!不可能是旭兒……」趟水澐哭著替兒子擔保。「旭兒他雖不學好,但也不會如此喪心病狂……他會出現在刺殺現場完全是巧合,因為我讓他去找他大哥懺悔,連帶道謝今天下午幫他還賭債的事!」
「是啊!是啊!」忙不迭地點頭附和,北宮旭慌張地為自己辯駁。「哪知我一來到‘淨思院’就見刺客來襲,一時害怕便嚇得躲了起來……大哥,你不會真的懷疑我吧?我絕不可能那樣做的,你相信我啊!」
「我當然信你。」撫慰一笑,讓神色驚慌的弟弟安下心,北宮曄這才平穩地對眾人道︰「旭弟和二娘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相信大家心底皆無猜疑了吧!」臉是對著爹親發言,其實是說給身旁的夜影听的。
夜影聞言,當下只是輕哼了聲,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然而心底的存疑還是無法磨滅。
既然兒子都這麼說了,北宮玄冥當然也沒問題,畢竟真要他去懷疑這種事,那可真是傷透一個爹親的心。
彷佛了解夜影的心思,北宮曄可真慶幸自己面子還算夠大,讓夜影不再繼續追究。呵……老實說,他和夜影雖名為主僕,但實際上的關系不如說是朋友還比較恰皆田。
「好了!今晚這一鬧也真夠受,我累了,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明白表示今晚到此,非常有禮地下逐客令。
甭說,趙水澐和北宮旭率先倉皇地離開,而北宮玄冥卻起身交代。「要大夫好好醫治那位救你的姑娘,藥材全用最好的!」雖然不知那姑娘是打哪兒冒出來、究竟是何身分,但救了兒子一命,他北宮玄冥永遠感激。
「這是當然。」就算爹不說,他自然也會這麼做。
「這‘淨思院’周圍,我會派人加強守衛的。」不容兒子拒絕,北宮玄冥丟下話後,也走人了。
北宮曄無奈,好不容易才將所有人全給請回,花廳內僅剩下他與夜影兩人大眼瞪小眼。
「我還是有所質疑。」夜影沉聲說道,覺得北宮旭的解釋太過巧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刺客行刺時,他就來了。
「夜影,若真是旭弟,他不會那麼傻的,讓自己陷入頭號被懷疑的對象。」北宮曄有另一套看法。
「那可不一定!那家伙向來蠢得像只豬。」否則也不會流連賭場,讓自己背了一身爛債,讓家人為他收拾善後。
「夜影……」北宮曄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除了我和姊姊,你對任何人向來沒一句好話。」唉……真為他的死心眼頭大哪!
「你和小姐自然不同。」完全不覺這有何不對。
北宮曄正想乘機開導他,內堂忽起一陣腳步聲引走了他的注意力,扭頭一瞧,果然幾名婢女簇擁著大夫出來了。
「王大夫,情況如何?」思及阿醨傷勢,北宮曄心底不免緊揪,飛快地迎上前去,關心問道。
「姑娘傷勢頗重,傷口入骨三分、既深又長,老夫已先將之縫合止血,遺憾的是那傷痕一輩子都消除不了了。」王大夫有些惋惜……多可惜,好好一個姑娘家,身上卻多了一道那麼長的丑陋疤痕。
「只要能活下來,無妨!」是為他而受的傷,他怎可能嫌棄。北宮曄泛起輕柔淺笑,心中早已有了外人所不知的決定。
「說得是!只要能活下來……」王大夫語氣有些不確定。「姑娘失血太多,傷勢又如此嚴重,接下來這三天勢必會高燒不退,王爺得讓人小心看顧,否則怕是捱不過去……」
「她不會有事的!」一口截斷大夫的憂慮,北宮曄神色一斂。小酒鬼性子憨直、生命力強盛,不會被這一點傷給擊倒,不會的!
「王爺說得是!王爺說得是!」警覺自己負面言詞似乎惹惱了京城中的風雲人物,王大夫心驚不已,連連點頭附和,就伯自己一時失言而惹禍上身。
唉……難怪人說伴君如伴虎,現在他光伴個王爺就嚇出一身冷汗了!
發現自己驚嚇了大夫,北宮曄這才神色稍緩,吩咐等侯一旁的婢女到帳房領五十兩白銀給王大夫,並且隨同一起去抓藥。
幾名婢女連忙稱是,與王大夫正預備退下時,北宮曄驀地又叫住走在最後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清秀小丫鬟。
「王,王爺?」眼見同伴都走了,小丫鬟低著螓首,膽戰心驚地等候主子的吩咐。
「妳叫啥名兒?」瞧她年紀不大,手腳卻挺俐落,應該能將性子單純、凡事大而化之的阿醨照料得很好。
「小、小的叫福兒。」
埃兒?倒是一個好名兒,阿醨現在正需要一點福氣,決定就是她了!
「福兒,從今開始,妳負責照料阿醨小姐的一切,跟在她身邊當貼身丫鬟,好生伺候著,明白嗎?」
「福兒明白了!多謝王爺、多謝王爺……」福兒大喜過望。原本她只是個被派著到處打雜的小丫鬟,整日被人呼來喝去,沒想到今夜卻福分上身,晉身為只需負責小姐需要的上等婢女,不需再看老嬤嬤們的臉色,真是太幸運了!她一定要好好伺候阿醨小姐,感謝王爺的恩德。
「進去照顧小姐,小心她高燒不退,知道嗎?」
「是!埃兒會細心看顧的。」連忙點頭,福兒又鑽回房內去,開始她的貼身丫鬟生涯的第一夜。
目送福兒進房消失身影後,北宮曄回身卻不其然地對上了夜影若有所思的深邃黑眸。
「怎麼?」勾起笑,抑下滿心的不自在,故作一臉的沉靜、平穩,好似不知他在瞧些啥?
「沒什麼!」難得泛起一抹淺笑,夜影剛毅臉龐卻顯得淒絕寂寥……
呵……在那雙隱含情愫的眼眸中,他瞧見了十來歲時的自己那已然逝去、再也追不回的愛情啊……
第五章
丙真如大夫所言,阿醨接連三日昏迷不醒、高燒不退,讓擔憂不已的北宮曄直守在病榻旁,就怕她有任何不測。所幸第四日起,她高燒漸退,情況漸趨穩定,就連昏迷時的滿口囈語亦不再出現,神態、面容較前幾日更為安寧。
這夜,北宮曄安坐在床楊邊,指月復輕輕地撫過為每日換藥方便,僅纏著白布未著上衣、露出錦被下的雪背,他不禁低語輕喃……
「阿醨,妳睡了五日了,是否該醒醒了……」呵……蒼白面色已浮現些許血絲,呼吸亦順暢安穩,真令人感到安慰。
這五日,這小酒鬼真讓他給擔足了心,好在如今算是月兌離了險境,一日日好轉起來,就連大夫也說這一、兩日就該醒了。可她究竟會讓他等多久呢?沒瞧她睜開眼,他還是不安、心哪……
彷佛听到他的輕喃、抑或是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安,驀地,她發出微弱嚶嚀聲,緩緩地張開那雙向來靈動,如今卻有些無神的圓眸……
「阿醨,妳醒了?」北宮曄眸底閃過一絲激動,口氣卻恁地沉靜笑問。
「這兒……是哪兒?」順著視線望去的擺設皆非她所熟悉,阿醨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更沒料到才睜開眼就瞧見他。「還有,你又怎會在這兒?」
「這兒是我的房間。」指月復悄悄撫上細滑粉頰,他柔笑響應。
「我怎會睡你房間?」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臉上他所制造出來的麻癢,卻讓她忍俊不禁地笑起來。「你別搔人家癢……」直覺翻身想躲,然而才扭動一下,背後傳來的劇疼讓她不禁倒抽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