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是下得漂亮,可一來到「天香樓」,被關入帳房中查閱帳冊後,怕她無聊沒事干,南靖璿也只能分身乏術地交代掌櫃、帶她到視野良好的二樓靠窗雅座去,點了一大堆最道地、招牌的精致好菜讓她好生享用。
眼看一道道奢華菜肴端上桌,莫憐兒自覺實在一個人吃不完,連忙叫住小二。「小二哥,別再送菜來了,這麼多,我一個人吃不完。」若吃不完倒掉多浪費!
「欸!可主子吩咐的菜色,還有大半還沒送上呢……」小二哥可為難了。
「沒關系的!我是真的吃不完。」眼中充滿求饒意味。
當跑堂看的都是大爺們的臉色,何時能像現在這般讓個秀美姑娘誠懇祈求,小二哥當不自覺像個英雄,腰桿子一挺,滿口的應允。
「好吧!我向大廚那邊說去,要他別再上菜了。」撐死了主子的貼身丫鬟,他可擔待不起!
「謝謝你。」真誠道謝,她柔美一笑,心中可真松了口大氣。
「哪兒的話!有事喚我一聲就成了。」哈著腰,小二哥憨笑忙絡去了。
莫憐兒一人獨享菜肴,靜靜地瞅著酒樓內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相較之下,她這桌似乎顯得特別孤單寂寞。
唉……不知他們是不是等她等得很心急了?她現在學做「廣寒糕’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今天店老板要教她如何控制蒸糕時的火候,若學會精準掌握就可以出師了呢!怎知卻被璿少爺給拖來這兒,打亂了她的學糕計劃,唉……後天他們就要離開了,一定得在這兩天學會啊!
柳眉輕蹙,又等了許久,卻一直不見南靖璿有查完帳出來的跡象,莫憐兒心中有些焦急,抿著紅唇,她終於下了決定──看情況,璿少爺應該不會馬上出來,開溜一會兒應該沒關系吧?只要在他出帳房前先行回來,他不會發現的!
心中存著僥幸安慰自己,她來到一樓,正想俏悄踏出「天香樓」時──
「憐兒姑娘,你想上哪兒去呢?」「天香樓」老掌櫃神出鬼沒地驀然出現在她身後,老臉上的笑容可親切了。
倉皇地捂著心口,莫憐兒覺得自己一顆心快被嚇得跳出喉嚨了。勾起一抹心虛至極的笑容,她緩緩回身。「掌櫃,我……」
「小少爺不大放心,要我們多注意你一些,你可千萬別讓我們為難啊!」依舊掛著親切微笑,老掌櫃早一步截斷她的話。唉……小少爺千交代、萬交代的,若看丟人了,他只好提頭去謝罪了!
聞言,莫憐兒不解自己何時成了罪犯,要被人給這麼監視著?可縱然心中這般質疑,她也不會多說什麼,只是輕柔要求。「掌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你說璿少爺平日查帳大概需要多少時間呢?」
「大約兩個時辰吧!」面對輕聲細語的柔軟聲調,老掌櫃心里不自覺地酥了。
沉吟了一下,她抿嘴而笑。「現下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我還有些事得急著去見人,所以……」
「不行、不行!」未听她將話說完,老掌櫃的頭已經搖得快斷了。「若少爺出來見不到你,我可慘了!」
「不會的!我會在璿少爺出帳房前趕回來,絕不會連累你的。」拚命保證,深怕自己不被信任。
瞧她著急求助,老掌櫃心中一軟。「好吧!不過,你得告訴我要上哪兒去,若不幸小少爺出來見不到你,我也比較好交代。」
「嗯!」听他言下之意是答應了,莫憐兒不禁笑得開懷。「我要上‘寶珍齋’去,一會兒就回來。」
「‘寶珍齋’啊!」老掌櫃一听,口水差點兒流下來。「那兒糕點真是讓人贊不絕口,可惜听說要關店了……」唉……他們「天香樓」大廚做啥菜肴、甜點都不輸人,就只有糕點做不出像「寶珍齋」那般的好味道。
「掌櫃若喜歡吃‘寶珍齋’的糕點,等會兒憐兒幫你帶些回來可好?」見他老臉垂涎,馬上投其所好。
「啊!那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被美食所誘惑,老掌櫃登時只記得糕點的美味,全忘了若被發現他私自違背命令,可能得面對的雷公臭臉。
笑著點頭,莫憐兒心中記掛著要快快學好如何制作「廣寒糕」,急急忙忙地朝外奔去,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身形。
目送她離開後,老掌櫃這才提心吊膽苦笑。「唉……希望她能在小少爺還沒發現前趕回來,不然我這身老皮可得繃緊了!」
可惜,這祈求在半個時辰後宣告完全無效!老天爺沒收到老掌櫃的真心祈禱。
不多久,只見一名頎高、偉岸的男人,黑著一張彷佛被雷給劈到的鐵青臭臉,在渾身冒冷汗的老掌櫃指點下,怒火勃發地往「寶珍齋」方向前進……
第九章
「呵呵……」眯眼瞥了下前方正在上演「惡霸調戲良家婦女」的戲碼,坐在街角小販所擺設的零散矮凳上,月星魂俊逸的臉龐透著頑意,一邊喝著熱騰騰的豆腐腦,一邊對身旁明艷嬌容的女子笑嘻嘻地道︰「艷歌小親親,京城這地方肯定和你親愛的相公、我犯沖!」
「為啥?」專心喝著自己的豆腐腦,陽艷歌心不在焉地隨口反問。
「唉……兩年前我踏入京城第一天就遇上個賤胚,沒想到兩年後來到京城又踫上同一個,你說這不是犯沖是啥?」唏哩呼嚕一下子就將碗中的小吃給解決干淨,他拍了拍腳邊蹲坐著的龐大黑狗,好生悲嘆自己的命運為何如此不幸!
覷了眼前方的吵雜,陽艷歌忽地詭譎一笑。「兩個事主都是熟人喔!」
「是啊!」唉聲嘆氣中夾雜著憤慨不平。「璿小子這主子是怎當的?他小舅、我送的彌月之禮,他沒好好保護竟還讓人在大街上受賤胚調戲。嗟!真不盡責!」
「喂!別廢話一堆了!」踢了踢他凳角,陽艷歌白眼笑罵。「還不快去救人!難不成真要眼睜睜地看憐兒被姓朱的賤胚給佔了便宜?」哼!說到這個朱少麟,想到兩年前自己的清白差點兒毀在他手上,她就拳頭發癢、一肚子火氣。
「這回讓你來下手,看你想怎麼整治他來報仇,你親親相公、我絕對支持到底。」搓著下巴,月星魂笑容森森,叫人瞧了會心底發涼。
「這樣啊……」狀甚無聊地支著下顎,垂眸瞅看大黑狗,她勾起了笑痕。「你還記不記得一年前,咱們到藏地去游歷,當地主人送我們‘黑將軍’時,所說的話?」
「哈!」月星魂大笑一聲,學著好客主人的夸張口吻。「我們原種藏犬高大凶猛、忠心護主,逞凶斗狠起來足可將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給撕裂咬碎!」
「不錯!記得很清楚嘛!」給了個贊賞媚笑,她眨巴著大眼。「一年來咱們一直沒機會見識‘黑將軍’的勇猛,想不想開開眼界?」
「喔──我同情姓朱的賤胚!」怪笑一聲,他拍著大黑狗此刻還顯得憨憨的大腦袋。「兒子,你娘要你幫她報仇來著!」將黑黝黝大腦袋轉向對準某人。「喏!瞧見沒?往那個全身金光閃閃、穿得像只孔雀的男人狠咬幾口吧!」在瞬間豎直的狗耳旁下了個「只準咬傷人、不準咬死人」的命令,大掌往大腦袋一拍,表示命令確定,可以去執行了。
但見「黑將軍」極通人性,充滿靈性的黑眼在一接收到命令後,憨憨的嘴臉馬上轉變成齜牙咧嘴的凶猛模樣,像箭一般地竄入人群中,在圍觀眾人驚呼下撲往某個還不知大難臨頭,兀自婬笑的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