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厲眼神往那個現在笑得憨傻、尷尬的男人掃去,南靖璿只覺心下一凜,不帶希望要求。「爹,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璿兒,爹很想,但是沒辦法。」南宸顥有種愧對兒子的罪惡感。
微弱的希望之光至此熄滅,他轉而對娘親逼問。「誰?」
「什麼誰呀誰的,不明白你說啥?」月芽兒眉眼間淨是笑意。
「那女人是誰?」先問個清楚,他好提早作預防閃遠些。
「不知道啊!你娘我又不是神仙。」笑睨一眼,月芽兒覺得兒子平日精明,怎如今卻犯糊涂了。
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線索,南靖璿懊惱不已時,身後卻傳來低柔地輕喚──
「璿少爺,大夥兒都上車了,就候著您一人呢!」莫憐兒有點不解他半身探進馬車內,怎麼老半天就不動了?
「哎呀!差點忘了遺要去登高游玩,這大好時光都叫你給磨蹭掉了!」毫不留情將兒子一把推出去,月芽兒催促著。「快快快,趕快出發了!」
滿心不願退了出來,南靖璿臉色鐵青、筆直朝自己的座車而去。
驚鴻一瞥,莫憐兒似乎瞧見他俊逸臉上有著可疑的兩團紅腫……
「憐兒,該出發了!你還不上車?」專屬某號臭臉男的馬車內傳出低喝。
「來、來了!」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莫憐兒心中想的卻是-──璿少爺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呢……
城郊外一處小山丘頂峰──
「怎麼全京城的人都跑來這兒了嗎?」眯眼細瞅著山頂空曠處密密麻麻的馬車與人潮,一想到自己也置身其中,月芽兒就有種想昏倒的感覺。
「夫人,這才叫熱鬧啊!」眾奴婢們嘴里笑嘻嘻回答,手邊動作不停,已迅速的佔了一塊空地,開始鋪起巾毯,卸下水酒美食,好讓大夥兒享用。
搖了搖頭,有點受不了這種美其名登高游賞,實則與一大群人亂烘烘的擠在一起湊熱鬧,月芽兒開始頭痛。
「顥哥哥,散步去?」趕快拖著夫婿閃人吧!
「好啊!」高興的接受愛妻邀約,南宸顥溫柔牽起握了二十幾年的小手,往山林野徑漫步去了。
而還陷在方才娘親給他的震撼中的南靖璿,這會兒也沒啥心思去管雙親大人要上哪去,交代奴僕們一些事後,便也朝林間漫游去了。
咦?璿少爺獨自一人要上哪兒?本與一干丫鬟布置水酒美食的莫憐兒眼尖,不暇細想,拋下眾人追了上去……
走了好長一段距離,離開人群齊聚的空曠處,南靖璿才拐了一個彎,撥開雜亂的林木,入目竟是一廉清涼的小型瀑布,直泄而下的水流在瀑布底下匯聚成一汪清澈透明的小水潭,滿溢的潭水順著缺口潺潺流出,成為一條干淨透明的小溪。
「璿少爺……璿少爺……」
這聲音不是……才驚訝自己無意中發現這個清涼的小天地,南靖璿還來不及瞧個仔細,便听見雜亂林木外傳來陣陣尋找呼喚聲。
這丫頭肯定是瞧見他離開才會尾隨而來,不過她怎都不擔心自己孤身一人在林間闖蕩,若遇上其他也來這小山丘登高游玩、喝得醉醺醺的野男人意圖不軌,那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該怎麼辦?
「我在這兒。」南靖璿有些氣怒,回身撥開雜亂林木朝外低喝。
被乍然響起的低喝嚇了一跳,循著聲音來源望去,看見林木被撥開一小道空隙後所露出來的臉龐,莫憐兒展現喜色,忙不迭地也鑽進林木內。
「璿少爺,你怎會跑來這兒?」通過層層阻礙的枝葉林木,她入目第一眼就是主子那顯得有點黑的臉色,心中不解自己又哪里做錯了?
「來散心!」光瞧那迷惑眼色,南靖璿就知她根本沒想那麼多;心底的氣悶更加旺盛。
璿少爺的口氣好陰霾喔!有種一頭撞入馬蜂窩的感覺,也只能佯裝不懂他的惡劣心緒,逕自輕柔微笑。
「散心啊!這地方挺美、挺好,確實適合。」
她還接得真順!嘲諷睨看她難得的裝傻神色,南靖璿驀地感到有些好笑︰心火霎時間消失無蹤。
「陪我聊聊吧!」
乍聞他出人意料的邀約,莫憐兒傻愣了下,不知該做何回應?
嗯……她那是啥表情?雖然他不是啥和藹親切、會主動找人閑聊的主子,但這種受驚嚇的神情很傷人喔!
「當我沒說!」冷著俊臉,開始別扭起來。
「不!我很想和璿少爺您聊聊。」細瞧他冷峻的面容下竟有絲隱隱紅潮,莫憐兒漾著輕柔淺笑……呵呵,原來她這位璿少爺也會鬧別扭啊!是啊!誰說平常貫於冷靜嘲諷的人沒權利使性子?
只覺她那抹淺笑像是看透啥,南靖璿被瞧得不自在,竟大掌一遮,蒙住了那雙水靈靈大眼。
「璿、璿少爺?」霎時間眼前一黑,莫憐兒低聲驚呼,粉女敕臉頰瞬間飄上紅雲。伺候了他兩年,璿少爺從沒主動踫觸過她,到底是怎回事啊?
「你那雙眼瞅得我尷尬!」試圖解釋。
「尷尬?」尷尬啥啊?
愕然發覺自己越解釋越弄得人糊涂,南靖璿干脆住了口,收回大掌,瞧也不瞧她一眼便往小水潭走去。
重獲光明,她默默跟隨在身後,見他佇足於潭水邊良久不語,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率先打破沉默,小心問道︰「璿少爺今天心情不好嗎?是誰惹您不高興了?」不開心的事,說出來會比較舒服呢!讓主子保有快樂的情緒也是她們當丫鬟的責任啊!
不愧當了他兩年的貼身丫鬟,對他的一喜一怒都掌握得很精確嘛!贊賞的斜睨一眼,他緩緩笑了。「確實是有點事煩心。」
「是啥事呢?說出來也許憐兒能替您分憂解勞……」三個臭皮匠總勝過一個諸葛亮啊!
「憐兒,如果有一天,有個卜算之人告訴你說,你命中注定的對象出現了,你會怎麼辦?」笑覷著,突然很想听听她的想法。
丙然!莫憐兒歪著頭沉吟了許久,久到南靖璿都快放棄了,她才柔柔輕笑。「不怎麼辦!」
以為自己听錯了,南靖璿側首凝望她,再一次確認。「不怎麼辦?」
「是啊!」笑著點頭,她顯得豁達。「若是命中注定,該來總是會來,平平靜靜接受就是了。」
「可你又不知對方是誰,根本沒感情啊!」這丫頭想得未免太簡單!
「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姻緣,相信老天爺一定會安排適當的機緣讓兩人相識,產生感情啊!」依舊笑得柔和。
「這世間多得是媒妁之言,婚前彼此互不相識、沒感情的結合多得是。」很冷靜的提出反駁。
「若真沒感情不想嫁娶,只要心意堅定拒絕,再怎麼也強迫不了,屆時人家說的命定對象便成了不相干的陌生客,那麼命定之人又怎能說是命定之人?這麼一來,算命說的話便不準了。既然是不準的話,那我當然是不怎麼辦啊!」她微微輕笑,不敢相信他竟為這種事心煩!
驚訝凝瞅眼前這名嬌弱女子,南靖璿萬萬也料不到她竟有如此笑看世人口中命運之說的智慧,看來他該對她刮目相看了。
「說得好!」自從听到娘親那番似真似假的言談、陷入迷思中的南靖璿,有種被霍然點醒的驚喜,不由得撫掌贊嘆。
反倒是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贊賞駭了跳,臉兒不自覺酡紅。「憐兒的粗薄淺見讓璿少爺笑話了。」
「不!你說得好極了!」難得身邊有姑娘的言談能讓他如此贊賞啊!以前只顧著冷臉待她,卻不知她這般言之有物,南靖璿不禁懊悔這兩年自己白白浪費了。不過不打緊,從現在開始,每天都找她聊聊,想必他可以听到許多不同於一般世人的獨特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