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過震驚,莫憐兒完全傻愣住,不知該如何回應。
覷了一眼,發現她這傻傻的模樣有些好笑,南靖璿忍不住貝起笑紋。「我也是懂得反省的,別一臉見鬼模樣,很傷人的!」
耶!璿少爺是在同她說笑嗎?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莫憐兒顯得擔憂。「璿少爺,您身子可有不適?」
聞言,南靖璿不禁朗笑出聲。老天!這丫頭當他病了,才會這般反常是不?
啊──沒想到璿少爺開懷暢笑時,竟是這臉的……嗯……該怎麼說呢?形容不出心中復雜感受,她只覺得璿少爺的笑聲中充滿愉悅,完全不同於他平日貫有的譏諷淺笑。
察覺到她迷惑神色,他笑聲漸歇,黝黑的眼眸沉沉凝睇她,久到她不自在的視線不知該往那兒瞟,南靖璿才緩緩低語。
「抱歉!這兩年我不該那般待你,對你視若無睹……」頓了下,苦笑不已。「其實你只是無辜的代罪者,我真正氣的是小舅,氣他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將你塞給我……」警覺自己這樣說有些傷人,他驀地住了口,用有點抱歉的眼神瞄她一眼。
「沒關系!我不介意。」搖搖螓首,她對星魂少爺只有感激,從沒埋怨他與艷歌小姐像丟燙手山芋般將她丟給璿少爺。
「小舅他們那對毒夫毒婦沒將你留在身邊,是他們的損失。」拐彎抹角地夸獎她,南靖璿有點別扭道謝。「反正不管怎麼說,這兩年你做得很好,謝謝你!」
她雖安靜少語卻將他服侍得很好,什麼小事都先替他想到,不待他說就已先做好,讓他回到寢居內可以全然放松。對於這一點,他是感激的,所以很早之前就想對她這麼說了。只是他向來沒給她好臉色過,因而一直不知該怎麼拉下臉來讓兩人關系改變。
「不……不客氣!」對他的態度丕變,莫憐兒嚇得結結巴巴,簡直不知該如何應付。
瞧她這般驚惶樣,他不禁搖頭自嘲。「老天!我有這般嚇人嗎?」
「不、不是的!」自覺自己的反應有點傷人,她心急地急忙解釋。「我……我只是……只是有點……有點……」有點什麼,支吾了老半天,敲破腦袋卻怎麼也想不出該如何說,急得臉都脹紅了。
細細凝看脹紅嬌顏,南靖璿忽覺她其實挺秀美、可愛,尤其平日沉靜的人,一旦不知所措時,那表情煞是逗人……
啊──璿少爺為啥這般瞧她?他那幽深、沉靜的黑瞳瞅得人心慌啊……莫憐兒俏臉生暈,直到此時此刻才明白,為何府內那麼多年輕丫鬟愛慕他,因為他光是用那雙眼就可以蠱惑人了。
「璿……璿少爺,茶涼了,憐兒再幫您泡一壺!」深怕自己會溺死在那兩潭黑水中,她急促地起身避開他,隨便找了件事兒忙去。
察覺失態,南靖璿為短暫的失神而搖了搖頭,期望自己能清醒些。
「璿少爺,喝杯茶吧!」親手奉上新泡的熱茶,她笑得有些怯生生。
默默地接過茶,他忽地輕喚。「憐兒……」
「璿少爺?」抬起盈盈水眸迎向他。
「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啊?」重新開始?璿少爺到底在說什麼?對他沒頭沒腦冒出的話,莫憐兒絲毫無法理解。
「沒什麼!只是希望你能忘了我以前不好的態度,別再那般怕我!」吐了口氣,他微微泛笑。
「啊……喔!」粉女敕紅唇蠕動了幾下,最終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音節,她紅著臉又開始找事去忙東忙西。
原來她慌亂時,便會找事來讓自己忙啊!南靖璿興味一笑,覺得她這個小習慣還挺有趣的。
不知明天太陽會不會打西邊出來?今夜的璿少爺真的很奇怪!心中暗忖,她始終不敢將視線轉回他身上。
「憐兒……」再一次,他又輕聲喚人。
听聞輕喚,莫憐兒心下一跳,實在很怕他又發出啥驚人之語。不過,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回過身來面對。「璿少爺,有事交代嗎?」
「以後我要你一同坐下用膳就別抗拒了。」說到底,他挺介意在一些她堅持的事情上、而只要小舅一句話就能讓她放棄,而自己要求千百次,她卻依然堅守自己的原則。
聞言,莫憐兒僅是輕淺淡笑,啥也沒多說。
呵……這姑娘還真是固執!沒听見回應,南靖璿明白外柔內剛的她肯定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無可奈何地悄然一嘆,他有點報復意味的又叫喚。「憐兒……」
又、又有啥事?璿少爺今夜似乎特別愛喚她的名兒!莫名其妙瞅著,莫憐兒只希望別又從他嘴里冒出些怪言怪語。
「璿少爺不是那麼好伺候的!」淡然吐出午後在庭園里听到的話兒,他略帶惡意輕問︰「我有那麼難伺候嗎?」
轟!
莫憐兒只覺一陣火熱往兩頰竄燒……
他……他怎會知道?
第三章
自那夜的開誠布公後,南靖璿對待莫憐兒已不再視若無睹的冷漠,在接受她的服侍時,總會交談個幾句。話雖不多,但相較以往,已是莫大的改善與進步。
時光荏苒,過了月圓人團圓的中秋佳節後,不知不覺間,已到了九月初九的重陽節。
這日,一大清早,府內眾多的奴僕忙進忙出,為每扇門板掛上藉以消災避厄的茱萸,而丫鬟們則忙著備好應景的食物、水酒,以供等會兒登高賞菊的主子們肚子餓時能果月復。
不一會兒,當大夥兒準備齊全時,王府大門前也停了好幾輛馬車,就等主人上車出發。果然沒多久,領頭的主子一家緩緩行來,後頭還隨行著一大串難掩興奮的丫鬟、奴僕。
「呵呵……這麼大陣仗,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咱們要舉家遷移呢!」來到大門口,睨視周遭一眼,月芽兒禁不住玩笑道。
「可不是!」向來崇尚自然、簡樸的南宸顥點頭附和。
「這哪算啥大陣仗!有些高官或大富人家在重陽登高出游,所擺出來的龐大陣容,才叫人瞠目結舌呢!」他們定遠王府算是很收斂了。南靖璿搖搖頭,催促自家爹娘快上馬車別磨蹭。
「這還不算大陣仗嗎?嫁來南家這麼久了,就出門游玩還得綁上一大串粽子最讓我不習慣!」月芽兒嘟嘟囔囔地讓夫婿扶進馬車內。
「嗯……我也一直很難適應啊!」鑽進車內安座在愛妻旁,南宸顥頗心有戚戚焉。畢竟是在佛寺長大的,就算後來回歸王府,他還是習慣簡樸的生活。
「唉……顥哥哥,干脆待璿兒娶親後,咱們回玄湮谷養老吧!」笑意盈盈,很認真的建議。
「好啊!」有人雙眼發亮、神采奕奕。「玄湮谷是個好地方啊!」很適合他的性情呢!
「別作夢了!」驀地,布廉子讓人給掀開,南靖璿探進頭來,對著兩名老天真嘲笑。「想讓我成親?您們慢慢等吧!」
他非得來潑他親愛爹娘的冷水嗎?月芽兒氣結,迅速地伸出一雙縴白玉手往他兩邊面頰一捏,沖著他詭譎狠笑。「話先別說得太滿!很快你就會自食惡果。」話音方落,她馬上松開惡爪,窩回親愛夫婿的懷里。
南靖璿听得心中一驚,顧不得臉上疼痛,立即朝溫和、老實的爹親逼問。
「爹,您快告訴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這個娘承襲了外公的卜算之術,有些事讓她一說還真準得叫人害怕啊!
「啊……嗯……這個……」支支吾吾的,正在猶豫要不要老實招認親愛的娘子,確實曾背著兒子卜出紅鸞星動的卦象來。
「呵呵……」夸張地掩嘴呵笑,月芽兒欣賞他難得驚慌的神色,揚眉得意道︰「傻孩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爹爹說謊就結巴的毛病,光瞧他那支吾其詞的心虛樣,難道你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