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不想失去和仲繁的友誼。再說,我已經知道十五年前的那件事了。」
听到孫澤野的話,孫兆權嚇了一大跳。
「你知道什麼?」
「仲繁什麼都告訴我了,他這次回台灣,全是因為他找到那女孩了。」
「找到哪個女孩?」他更緊張了。
「就是十五年前那個女孩呀!」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聲音忽然變得好大。
「為什麼不可能?我已經見過她了。」
孫兆權聞言呆了好一會兒。
「怎麼可能……」
「是真的,她家在蘭生街上開了一間咖啡屋,我見過她。」接著,孫澤野立刻苦苦哀求,「爸,我拜托你再給仲繁一個機會,先別告訴老太太,讓他有時間跟那女孩相處。我終于明白,為什麼多年來仲繁不近,原來,他心中有個誰也無法取代的最愛。爸,算是我求您,別把仲繁在這里的事,告訴老太太。」
「那女孩絕對不是當年的Joyce。」
「為什麼?連仲繁都覺得她是了,你怎麼能這麼肯定她不是……天呀!我沒告訴你她叫什麼名字啊,爸,那件事你也知道?」
孫兆權吁了口長氣,抬眼望著兒子。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都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他原以為這件事早已塵埃落定了,誰都不可能再提起,沒想到這些年來,仲繁卻從沒死心過。
「因為十五年前,老太太帶走仲繁的那一天,Joyce在書店前出了一場車禍,當時,我親眼目睹她被車子撞個正著,傷得很嚴重,所以我很確定她根本不可能還活著。仲繁……認錯人了。」
天呀!怎麼會這樣。
孫澤野聞言,吃驚的楞了大半天。他萬萬想不到,原來整件事情的後續發展竟是如此,而尋尋覓覓了十五年的仲繁,卻完全不曉得自己思念的女孩,早就天人永隔了。
「澤野,你想干麼?」見回過神的兒子拿起電話,孫兆權疑惑的問。
「我得趕緊通知仲繁。」
他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著,連續按了好幾次號碼,都緊張的按錯,最後終于按對了,可惜,臧仲繁的手機卻沒有開。
如果仲繁知道十五年前沒見到最後一面的女孩已經死了,他會怎麼樣?
這麼殘酷的事實,該由他親口告訴他嗎?
「這件事,本來不應該由我來告訴你的,不過,既然你已經找上門來問,為免耽誤大家的前程,我就老實告訴你好了。」
這幾天臧仲繁之所以沒纏著寧湘荷,主要是因為他急著想知道,Joyce到底是不是寧湘荷。
而唯一能問的人,只有十五年前也參與過那件事的昭月老師。
她同時是Joyce與寧湘荷的拼布指導老師,有什麼問題,問她準沒錯。
這會兒他好緊張,生怕她說出來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然而,緊張的人卻不止他一個。
看著他急于知道答案的痴情模樣,林昭月真希望事情的真相,不會帶給他太大的打擊。
當年的Joyce與他的感情十分濃厚,有什麼事都會告訴她。
而今,她卻得斷了他對Joyce十五年來的思念。這麼殘忍的事,她如何說得出口。
「Joyce,其實就是……湘荷吧?」
「不,她們兩人相差了三歲,而且一個仍在人間,另一個……已經在十五年前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早就不在人間了。」終于,她還是說了。
臧仲繁好象沒听懂,只是蹙緊眉梢,半天沒任何響應。
「我的意思你沒听懂嗎?當年你和Joyce相約看書展,你被家人帶走,而Joyce卻一去不回,全都因為那一場要命的車禍。」
「這不是真的。」
臧仲繁這回回答了,但他並不相信,一定是她在開玩笑。
「林老師,妳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
林昭月也希望是,但她真的不忍心看到他繼續為不可能有結果的戀情,有所期待或盼望。
「她真的死了。」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死了,她還活得好好的,是妳在騙我,妳騙我的,對不對?」
臧仲繁原本帶著喜悅的神情,這會兒全變了。
宛若被打入地獄般痛苦,深受打擊的他臉色黯然不已。
這十五年來,他每思念Joyce一次,就會多愛她一分,如今要他如何能承受這個打擊。
「我沒有騙你,我也不想騙你,我何必……」說著,林昭月的聲音也哽咽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Joyce還活著。
看到她的哽咽與眼眶微紅,他逐漸接受事實了。
「那麼,她葬在什麼地方?」
「這個我不便透露。」
「求妳一定得告訴我,她葬在什麼地方,我想再見她一面。」
「不是不可以,而是她的父母選擇了海葬。」
「騙人、騙人,你們這些人,全都在騙我。」
從驚慌轉變成痛苦的感覺,讓他再也無法待在這個地方,倏地整個人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未掩緊的門而去。
當他打開門,外頭卻站著不曉得听了多久的寧湘荷。
此刻的臧仲繁已經不在乎她是誰了,只是像個陌生人一樣,冷眼瞅了她一眼,然後在擦過她肩膀之後,死命的跑開。
寧湘荷看出他的眼神既絕望又冷漠,跟之前成天用愛的眼神瞅著她的他,完全不一樣。
林昭月驚訝道︰「湘荷,妳怎麼會在這?算了,這不重要,妳剛才也听到我們的對話了吧!」
她點點頭。她不是有意偷听的,本來她也是想來問有關她被領養的事。不過,看來不必多問了,很明顯的,她跟Joyce完全沒關系。
「不要緊,听到了也不要緊,妳現在趕快追上前去,我怕那孩子會做出什麼傻事出來,別讓他走丟了,知道嗎?」
「知道了。」
寧湘荷隨後追了上去,不過,出了拼布坊的大門,就沒瞧見他的身影了,
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他的蹤影呢?
第六章
「找到人了嗎?在哪?在台灣嗎?」松盈集團的某間辦公室,傳出劉秋豫十分興奮的聲音。
劉秋鸞剛好經過,聞言,便躲在門邊偷听。她隱約看見里面有個男人的身影,不過,她並不曉得那個人是誰。
這其實是孫兆權的權宜之計。他總不能把澤野藏著仲繁的事抖出來吧!
就算與臧家已有三代世交的情誼,以老太太的個性,肯定對澤野無法諒解,于是,他找上在婚禮時被放鴿子的劉秋豫。
劉秋豫的個性眾人皆知,這萬一要是仲繁不肯听他的勸回紐約,以她纏人的功力,仲繁一時間想甩掉她也沒那麼容易,由她去監督再好不過了。
另一方面,老太太那邊也由她去交代,有她忙著攪和,老太太也不會再對兒子藏了仲繁一事不諒解。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噢,一家叫做春水咖啡屋的地方,這里的路妳比較熟,由妳帶路好了。」
一听到春水咖啡屋,劉秋豫的表情倏地變得陰黯不已。
「怎麼了?妳知道那家咖啡屋啊!那正好,這樣我們更省時了。」
完全不知情的孫兆權不想再耽擱下去。他站起身先走,一點也沒發現劉秋豫表情忽地變色。
「怎麼,找到人了嗎?」走在蘭生街上,王烈的熱心讓失落的她很感動。「妳看起來很累,先回店里休息一下,再出去找人。」
「嗯,我會的。」那家伙失蹤三天了,他究竟上哪去了?
揮別了王烈後,寧湘荷便回春水咖啡屋,想先休息一下再去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