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告訴我?」
「不知道,就像會怎麼突然失去靈感的道理,是一樣的。」
他笑了起來,像個最親密的伴侶,他對她說了不肯輕易吐露的話,完全對她不設防。
「江羿邦。」
「嗯?」
「你為什麼會愛上我?」
她沒頭沒尾的問了這麼一句,臉上帶著疑問與層層的不解,相愛雖然沒什麼道理,但會愛上一個人,總是有獨特的原因。
「愛上你,是因為你值得我愛。」江羿邦懂得她的迷惑,她懷疑自己的魅力,只因為菩薩沒有愛上她。
「我不懂?」
「我也懂得不比你多,就像你愛上那男人一樣,愛是沒有原因的。」
她仍沒听懂多少,但佔據她心頭的影子已經不是菩薩了,她現在所擔心的,全都是江羿邦失去創作的能力,她甚至沒再想過菩薩結婚對她所造成的傷害,那些傷痛全教江羿邦對她的坦誠一並蓋過。
「如果你真愛我,那麼,等事情結束後,去跟趙台光比劃比劃,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智慧,我的男人沒理由比較差吧!」
我的男人?江羿邦就要為這句話,死而無憾了!她到底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嗎?
「怎麼,你真的不行嗎?」
「嘿,別在男人面前說不行兩個字,我當然可以勝過趙台光,只是,我的感覺一直像你的心,在跟我玩躲迷藏呢!」
他將手輕撫在她的心髒處,教言禎听完後,心跳加快。她真的在跟他玩著愛的躲迷藏嗎?這答案是無解的,她愛他的五官、他的細膩、他的溫柔,卻不敢大聲的告訴他,她愛上了他。
或許在某些時候,她會錯覺自己仍對菩薩念念不忘,但他套進項鏈里的那只戒指老是提醒她,她並不是一個人,江羿邦把自己,隨時套在她身上,教她時時刻刻得想起他。
「那如果我給了你我的心,那靈感也會回到你身邊嗎?」
他笑了,笑得兩頰酡紅,心喜如狂的抱起她,啄著她的唇,感覺幸福隨著空氣,正穿梭著他的身體。
「不管這句話的真偽如何,我想,我會拼命的把感覺找回來。」
他答應了,而且是爽快的答案。只是,藝術家的感覺總是行蹤縹緲,光靠一句尋找靈感,它就會回來嗎?再說,要給他一顆她的心,是件容易的事嗎?
望著他燦爛的笑容,言禎把那件贈心的事暫且擱下;他那迷人模樣,總在無時無刻間侵入她的生活,算起來,認識他之後,她的周遭就不再完全是工作了,她甚至想偷懶一下,享受與情人獨處的樂趣。這感覺,從沒人給過她,而他卻與她分享太多的第一次,所以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個特別的人,無人可比。
「一起洗個澡好嗎?」
江羿邦笑著提議,也博取了她的點頭同意,在工作還沒有任何進度前,她只想再次感受他對她投入深沉的愛。沒有直接到浴室,他們竟然對彼此都有強烈的佔有欲,在雙唇觸踫下,什麼事都不能阻礙兩人之間,在雙雙跌落床鋪時,他們十指交握在一塊兒,那美好的事情,二度將兩人緊緊結合。
歡愉過後,言禎開始認真的工作。
已經查到了趙台光是趙祖宇與妲的兒子後,她有了工作進度的計劃表,坐在電腦桌前,敲打鍵盤的模樣令仍斜躺床邊的江羿邦百看不厭。
她那利落的動作教人迷惘,一件寬松的襯衫襯托出她白皙的美麗,那個晚上的索費女神,已經化成天使般的坐在他前面,光是看到她認真的模樣,他便心神蕩漾。
然而,她卻從來沒有想逼他做任何設計的事,也沒要求他重整自己,只是埋頭做著自己的計劃書;這教江羿邦心頭有一份愧疚,不知名的壓力比她不選擇的逼迫方式還要更加強大。
當她的工作告一段落時,她站起身聳聳肩膀,伸伸懶腰,看他還瞅著向自己,她趴上床啄了他的唇一下,笑著閑聊,「你在做什麼?」
他抿緊唇後笑說︰「看我的女人呀!」
「看你的女人?我有什麼好看的,邋遢極了,不及你好看。」
「我有什麼好?不過是個過氣的名設計師,風光,也只是過往雲煙罷了。」
將十指緊握地置于頸後,他淡然地仰望著天花板,幾分譏諷的自嘲說得言禎心疼極了,覺得他只是一時間的喪志,不是就此打住的藝術家。
「你知道貝律銘這個人嗎!」不經意地提起這個偉大的建築設計師,只因言禎看過他的自傳。
「當然,他是我最崇高尊敬的人。」說起他,江羿邦的眉宇有著飛舞的浩然正氣,「你也知道他嗎?」
「嗯,我去過美國,所以知道華盛頓的芸廊東廂是他繪圖施工的,也知道他把拉德豐斯區的鄰近地帶,變成像曼哈頓一樣的高樓林立。」
「是呀,但那不是最重要的,他的能耐,是將法國的羅浮爆美術館,建造成炫耀光彩的金字塔,成了巴黎最有名的地標。」
提起這些專業時,言禎發現眼前這男人亮得令她心動。那是菩薩最擅長的,專業有素養,儒雅而不做作,但她更喜歡江羿邦坦誠的情緒,這一點菩薩永遠都做不到。想到這里,言禎的心不禁驚顫了一下……江羿邦在她心里的地位,竟首次勝過了菩薩?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他是個完美的外交家,也是非常聰明的大師,任何時刻都表現的非常安適。最擅長雕花線腳、起伏的玻璃帷幕、幾何背景,華麗的羅馬風格或是佛羅斯式的拱門,像個會發光的海市蜃樓一樣;還有,當時在挖羅浮爆的地下層時,他曾發覺路易十四時期所建造的一道城牆遺跡,旁邊就是十二世紀奧古斯都王最早的城堡塔樓和壕溝,以及兩百年後查理五世增建的部份城牆,他聰明的另闢一間地下展覽室,展出還挖掘到的兩萬件零星散布的器皿,你說,他是不是個很有智慧的男人。」
提到他尊敬的人,他的眼楮都亮了起來,好像見律銘是他的什麼人似的。這一點倒令言禎想到了一個激將法。
「不過,他也曾失敗過不是嗎?設計出與現實無法融合的建築物,差點讓他一落千丈。」
這樣的提醒,同時也點醒了江羿邦喜不自甚的沉澱心情。
是呀,像他那樣經歷了大時代風風雨雨的大師,也不是經常都有那麼多的大案子可做,但他仍安逸的渡過他的一生,在晚期,仍然喚醒世人的目光,設計出像羅浮爆那樣令人動心難忘的建築物。
他不過是一時間沒法有完整的思緒,然後,就妄自菲薄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完了,任由自己玩物喪志,並自喻為矯情千譽?
這真的是可笑的幼稚念頭。他怎麼會傻得以為浩浩森森的人生,就此結束?
忽然之間,他的心因這樣的比喻而豁達了。
這是個奇妙的感受,但真的像個隱形的神水,就這麼地解開了他一直以來的郁悶。
她很厲害,真的很厲害,完全知道如何掌握他的心思,他分明是半點透不開靈感,全教她一句話刺激靈性浮現,很多理不透的思緒,好像忽然之間都回到他身邊……他得振作。
「把危機變成轉機,才是真英雄,對不?」
這句話是菩薩教她的。言禎生活上的一言一語,幾乎全是菩薩的影子,所以他成了她最重要的人,然而,當他教會她人生的哲學後,卻不能成為她身邊的男人,這關系……似乎只是師生或兄妹的情誼,她竟然迷失了泰半的青春,以為那是一種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