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過去的,無法重來?」她熱切的抓住他的手。「為什麼不能?現在我已經不在乎你的前科了,那也已經過去了,我們誰都別再提它。你以前愛過我,為什麼不能再愛一次?」她懷疑的又加了一句︰「難道你已經有了別人?」她不太相信,他坐豐時當然沒有機會,出獄後呢?那位讓男人女人都無法忽視的賀小姐……
可是,展翼住院,從不曾見她來探視過……
這更不合理了,如果展翼真如她所說的,是她公司不可或缺的人物……
「你的上司,那位賀總經理,怎麼都沒來看你?」
她為什麼不來看他?展翼的眼光霎時暗淡下來。是怕他向她興師問罪,還是認為她責任已了……
「翼……」韓婉兒把他的失神完全看在眼里。「你是不是……愛她?」她不想,卻又不得不問。
曾經,他的答案是肯定的。現在,事實的陰影讓他看不清楚了……
曾經,他也敢肯定的說,她也是愛他的。現在,他發現,她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用愛情以外的原因去解釋……
「你愛她。」韓婉兒自問自答。她曾經是與展翼相知最深的人,可以看出他的每一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展翼無法否認她這句話。他的愛情給了一個錯誤的對象,沒有留下什麼可以給一個正確的人了……
「對不起。」他遺憾的說。賀千羽大概也會很為難吧!連他都擺布不了自己的感情,又怎能如她所願?他沒忘記,之前她是如何一心一意讓他和韓婉兒死灰復燃……
韓婉兒最不願意從他口中听到的就是對不起。
有很多事,是無法挽回的。當年,她並不是不相信他。但是,光是相信,卻沒有堅定的和他站在一起,是不夠的。
她沒有通過考驗。或許,賀千羽比她幸運的地方是,她永遠不必經歷考驗……
「她知道你的前科嗎?也相信你的清白?」
展翼神色復雜的點頭。他的問題就在于,她知道得太過清楚了。
「那我敗得無話可說了。」
這種比較對韓婉兒是不公平的。「妳並沒有敗給誰,只是老天的……惡作劇。」
「我……我走了。祝你……幸福!」那是他應該得到的,他已經吃了這麼多的苦。可是,他的幸福,已經是她沒辦法給的了。
他抬手輕輕抹去她頰上的淚水。「答應我,妳也要好好的替自己找個好男人,把他看清楚一點,要真的對妳好的。」
她如果把一個男人看得太清楚,還嫁得成嗎?
「再見。」這是他去坐牢時,她來不及說的。到了今天,還是得說。
「再見。」
病房的門輕輕的開了又合上,留下滿屋子清清靜靜……
傷愈之後,展翼沒有回公司上班。他拎著當初他帶來的那個陳舊的背包,就這樣離開原來的住處。
賀千羽開不了口挽留。他不想再見到她,是理所當然的。可是他怎麼連公司都不要了?她早就悄悄把股權轉移到他名下,那里有他無數心血,是他未來事業的根基,他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去處。他夜里住在一家平價旅館,白天就在公園里徊徘。
「回來吧!回來,你知道公司沒有你是不行的。」賀千羽輕易的發現,他就坐在荷花池邊的長椅上。像一只貓咪似的,懶洋洋的曬太陽,看起來十分輕松愜意,事實上呢?
展翼仍是安靜的坐著,彷佛沒有听見她的問話。
「不用擔心再看到我,下個月我就回美國。公司也已經過戶到你名下,由你全權負責,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它經營得很好。」
「妳把公司當做是我的冤獄補償金嗎?」他的語調仍是冷冷的,眼中卻有兩簇火焰在燃燒,熾熱地凝視著她。
賀千羽不敢抬頭看他,耳中听到的是他冷淡的話語。
「我離開之後,房子和公司都留給你,那都是你應得的,是我害得你……」她愧疚得無法繼續說下去。
可不可以把那些都留給別人,把妳留給我?他在心里問著,沒有說出口。美國是一個比月球更遙遠的地方,他見不著,也到不了。
那兒還有一個年輕有為、前途光明的未婚夫在等著她。
「不需要。」他斷然回絕。「妳以為沒有妳的施舍,我就會露宿街頭,把自己餓死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囁嚅的回道。「只是那樣,我會比較心安……」
「好安心的嫁給妳的未婚夫嗎?」話中終究掩不住濃濃的護意,一出口他便後悔了。
賀千羽猛然抬頭,他還是在乎的吧?!除了怨恨之外,他……
「我……我沒有要嫁給誰啊。」既然嫁不成展翼,她誰都不願嫁。
「那妳為什麼急著回去?」急著逃到一個讓他見不到的地方?
「免得讓你看見心煩啊!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和我哥……」她黯然說著。
真能全然沒有怨恨嗎?展翼並不認為自己能寬宏大量到這個地步。尤其賀千峻是一個他未曾謀面的對象,于是他的怨恨似乎只能集中在其中一個目標……
這對于賀千羽公平嗎?當初她只不過是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她是造成所有不幸的那個人的親妹妹……
可是他真能這樣放手嗎?拿她怎麼辦好?一時難以決定。他只是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里,裝做什麼都沒看到……
「我明天回公司上班。」他突兀的宣布。他們可以繼續維持老板和伙計的關系,沒有愛恨情仇,他可以天天見到她……
「那太好了!」賀千羽激動的點頭。現在只要他願意繼續留在公司,願意讓她見到,她也不敢再要求更多了。
也許他真的會漸漸忘記……
可是,她怎麼可能忘記……
這一對談起戀愛,像洗三溫暖似的,忽冷忽熱,讓人模不著頭緒……
鮑司所有的人都奇怪事情的發展。
賀總?
展經理?
表面生疏客氣多禮的稱呼,卻又總是趁著對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瞧人家一眼……好幾眼。
好象把其它的人全都當做瞎子,讓旁觀的人只覺得滑稽又好笑。
「經理,快來,快來!」兩下無啥誠意的敲門聲之後,展翼的辦公室門口沒耐心的探進一顆頭顱。
李冠伶偷偷模模的往賀千羽門口瞧了一眼。
「你麻煩大了,情敵都找上門來了。」
展翼不解的抬頭看了她一眼。「什麼情敵?」該不會是賀千羽的未婚夫回來了吧?!
李冠伶索性走進他的辦公室,隨手把門掩上。「我告訴你喔,有一個長得很斯文又很帥的男人在賀總的辦公室里面,已經進去好一陣子了。她還交代暫時不接電話,也不要人打擾。女朋友都要跑掉了,你還悠哉游哉的坐在這里,真的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我真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呢!他露出一縷難以察覺的苦笑,沉重的問︰「不是那位美國來的周先生嗎?」
「不是!這個可是正港的台灣人!中文講得可道地了,一點洋味都沒有。而且上次賀總讓我看過他的照片,就是你回國的那一天,我……」
展翼等不及听她說完,立刻沖出辦公室,連門都不敲的闖進賀千羽和方致平的談話。
「你到底還要怎樣?」他沖口而出怒問道,滿懷戒心地擋在賀千羽身前。
賀千羽趕忙抓住他一只手安撫道︰「沒事,沒事,他只是來問有關于我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