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是這樣的特質,讓他看起來更有魅力。
帶點任性,有些瀟月兌,嘴角總是掛著一抹邪氣笑容,這樣的楊恭平,不知迷倒多少女子。
淒慘的是他這個苦命經紀人,總是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生怕他那不分場合率性而為的個性,有天會替自已惹出什麼大麻煩來。
就像這件事,他幾乎可以想象對方跳出來開記者會時的混亂場面了。
「放心,」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楊恭平淡淡出聲,「她根本不知道我是何許人也,我並沒有別人說的那麼紅。」
連成恩冷哼,「第一張唱片就賣了五十萬張,一打以上的廣告排著等你接,各家電視台爭著邀你上節目,各個制作人送來的偶像劇劇本堆得像小山一樣高,這樣還不算紅?那怎樣才算紅?」
「但她確實不認得我。」從她那副欲除之而後快的表情,他實在不認為自己真有紅。
「不會吧?」連成恩皺眉。「她幾歲?有沒有六十了?」不會有年輕女子這麼跟不上時代吧?
楊恭平揚唇,「不,我猜她大概二十五上下。」
「你真的不考慮找別的房子?」連成恩怎麼想,都覺得這麼做不太妥當。「不然,我委屈點,讓你搬進我家好了,何必和人家爭房子呢?」
他輕輕搖頭,笑意更濃,「我喜歡那兒,非常喜歡,沒得商量。」
而且,他在心中暗暗補充,他很想看看,當性感小姐知道他即將成為下任房客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想必不太好看吧?呵呵!
豈止不好看?謝欣菱簡直氣瘋了!
當房東太太打電話告知她,租約到期之後,請她馬上搬出去,因為房子已經租給別人時,她真的很想化身為酷斯拉,把整楝大樓夷為平地。
若非憑著驚人的自制力,她差點就想對著房東太太大吼出聲,「你怎能這麼做?!」
但她沒有,她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事實上,也沒啥好說的。
她並非房屋的所有人,她只是一個房客,而租約在三個月後到期,房東太太與另一人訂的合約是在租約到期後,于理于法,沒什麼不對。
只是……于情呢?好歹她也在這兒住了三年,這三年來,她房租準時交,與房東的互動良好,如今房東太太居然一聲不吭的就把房子租給別人?
謝欣菱仿佛可以听見她的世界崩潰的聲音,平靜、自在、愉快的生活,從此離她遠去。
整個生活都失序了,全部、一切。
從公司回家的路上,她滿心煩躁,有種沖動想找個高處大聲喊叫,發泄心中的挫折與不甘。
原本,她應該很快樂的至少在兩個禮拜之前是如此。
可幸福得來不易,要毀掉卻輕而易舉,只要」個小小的變數,就會好似骨牌效應一樣,一個接一個、一樁接一樁,迅速毀掉你精心建造的王國。
這就是謝欣菱討厭變數的原因。
因你永遠不知道一件小事最後會釀成什麼大禍。
下了公車,她沮喪的走在小巷子內,竭力按壓下內心的驚慌。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問題,她告訴自己,很快地,等她擬好對策,一切都會回到正軌,她的生活又是井然有序。
但沒有用,她還是煩躁、沮喪、生氣得很想抓狂。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搬家……好吧,或許曾經想過,但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那應該是在她有足夠的存款,可以買下自己合意的房子時,而非現在。
何況,她真的很喜歡現在住的地方,她根本不想搬家啊。
「哈羅!」愉悅清亮的男聲自不遠處傳來。
謝欣菱沒理會,認定不是在叫她。
她沒有任何男性朋友,也沒有兄弟,唯一的男性親人是她的爸爸,而他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所以凡是在路上有陌生男子搭訕,她一律視而不見、听而不聞,因為絕不是找她。
「喂!喂!」見她頭也沒抬,連個斜眼都吝于施舍,楊恭平不得不放棄倚在牆邊的酷帥動作,邁步追了上去。「女人,我在叫你。」
謝欣菱依然沒理會他,即使她已知對方是在叫她,也認出了他正是那位臉皮厚到連子彈都射不破的性感小生。
因為——
首先,她的名字不是「喂」,也不是「女人」。
再來,她認為一個人如果先舍棄了禮貌,那麼她也可以以牙還牙回敬之。
她討厭沒禮貌的人!
于是乎她加快了腳步。
楊恭平不得不邁開大步追上,搶先一步在她進入公寓大門前,將她攔了下來。
「你是故意不理我的嗎?」他問。
直到此刻,謝欣菱終于抬頭正視他。
「是的。」答得毫不猶豫,更沒半點心虛。在看了他的打扮後,她忍不住出聲,「你是通緝犯嗎?」一頂棒球帽壓得低低的,臉上大半都被口罩遮住,好象生怕被什麼人認出來似的。
他聞言一楞,低沉的笑聲止不住地從口罩後傳了出來。
「差不多,有點接近,你再猜猜。」
她聳肩,「抱歉,我沒興趣。」伸手就去推他。「讓開,我要回家了。」
他文風不動,只亮出手上的本子,笑道︰「咱們來談樁買賣吧!」
當謝欣菱發現他正是那個和房東太太簽下三個月後租約的房客時,她忍不住想問,為什麼殺人是有罪的?
她真想宰了這個卑鄙、無恥、下流、惡心的小人!
「想不到吧?」楊恭平咧嘴,笑得開心,表情得意。「我不用等到下輩子,只要再等三個月,那里就是我的了。」
謝欣菱臉色發白,雙手握拳,身子微微顫抖,真恨不得一拳打掉他臉上得意的笑容。
他怎能這麼做?他竟敢這麼做!
「為什麼?」一陣沉默後,她才咬牙切齒的迸出這麼一句。
「什麼為什麼?」他一臉無辜,好象沒事人一樣。
「全台灣那麼多房子,全台北市多得是房屋出租,你為什麼偏偏要來跟我爭這一間?」既然他多得是錢,錢多到肯付兩倍租金,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地方,為什麼就是要跟她作對,到底為什麼?
「很簡單,」他雙手插進褲袋里,瀟灑的聳聳肩,「我喜歡。」
就一句「我喜歡」,她的世界就崩潰在他的一句「我喜歡」?
謝欣菱好想揍人!
他仿佛沒看到她鐵青的臉色一般,兀自說道︰「我喜歡那兒的感覺、那里的裝潢、那里的一切。我真的很中意那個地方,所以既然橫豎你三個月後都要搬走,何不提早搬家?老話一句,你搬家的費用和新屋的押金、一年內的租金,我都全額負責。」
彼不得路過行人訝異的目光,她提高音量,尖銳的道︰「有錢了不起嗎?」
謝欣菱發現,這兩天,她情緒失去控制的次數比過去那幾年加起來還要多!但她不管了,也不想壓抑了,她已經忍無可忍!
「你喜歡那里的一切是不是?我告訴你,等你搬進去的時候,里面什麼也不會留下,因為那里的每一樣東西對,每一樣,從牆上的爛畫到桌上的陶杯,全都是我的!我的!你以為你可以靠這點小伎倆接收我精心布置的家?作夢,你只會得到一間空房子,要就送你吧,爛人!」
語畢,她頭也不回的氣呼呼離開。
「啊」尖叫聲由房間傳出。
謝欣菱窩在棉被底下,抓來枕頭,將臉埋進,然後盡情地放聲尖叫,宣泄心中的憤怒與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