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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 第13頁

作者︰針葉

他無意卷入印家的江湖恩仇中,但這兩人一身白衣,還蒙了面,與傷了阿本的家伙非常相似,算算賬也好。

眼見不敵,白衣蒙面人橫劍輕喝︰「閣下高名?」

「他是我七破窟厭世窟主。」一人自側道深處走來。

白衣蒙面人一驚,「七破窟?」江湖近年來傳聞最盛的組織,兩年前在江湖上掀起的「窟佛賽」人人趨之若鶩。

七破窟行事神秘,只知道有七位窟主,窟主之上還有一人,人稱「南堂郁金玄十三」。眼前這人蒼發俊顏,掌法詭譎,笑容柔和……傳聞玄十三身邊的確有這麼一位窟主。一年前的冬天,玄十三發帖邀太湖劍宗觀賽,太湖劍宗不屑接帖,其掌門將純金打造的帖子放在大門外的台階上,上面還壓了一塊石頭,結果,玄十三親自來收帖,順道也將太湖劍宗一門收了干淨。從此,「太湖劍」成為江湖上的一段歷史。

據在場者親眼所見,當時大雪連天,玄十三身邊的一位窟主不吃不喝在雪中站了一個時辰,對太湖劍宗好言相勸,可他們的掌門軟硬不吃,鐵骨錚錚勢不低頭,貧賤不移威武不屈,直叫人拍案大喝︰「英雄!」可是,那位窟主煩了,甩袖道︰「好,我要讓他成為武林中永遠的傳說。」那位窟主蒼發覆雪,素衣鶴立,撫唇一笑,和煦無比,可轉眼間,太湖劍宗全門無一人能夠動彈,像中了迷香,又像被人點了穴道,再看,那位窟中手中捏著一根細若毫毛的銀針。就是這根銀針,讓太湖劍宗掌門功力盡失,讓其門下弟子雙手無力,再無握劍的可能。令人心顫的是,從頭至尾那位窟主臉上都掛著隨和的笑容,甚至在中途還會詢問那些弟子可有不適、何處不適。

那銀針絕藝,便是焦飯野老的獨門針法——鬼門十三針。

雪佛寒凝,三千色相,若是清涼入骨,縱然慈悲,也是冷漠。自此以後,那位蒼發窟主名傳江湖,人稱「雪彌勒」。

黑暗中說話的人慢慢走近,相貌顯露出來,年紀輕輕,是一張平凡無奇的臉。

翁曇一見此人,雙眼睜大。

趁他閃神的一剎那,白衣蒙面人投下一顆煙彈,跳窗遁逃。

青年看著翁曇,翁曇捂著嘴鼻,見印家兄弟無傷,倒也沒有再追下去。不知是青年的眼神太冷,還是煙霧太嗆,翁曇咳了咳,向印家兄弟的方向移去幾步。

「屬下見過窟主!」青年的調子慢悠悠的。

印麟兒不知是不是眼花,竟見翁曇扯出一個虛弱無比的笑,叫出那人的名字︰「無憂……」

這名相貌平凡的青年正是厭世窟侍座,無憂子。只是,他不是應該在窟里處理繁務嗎,怎麼千里迢迢跑到廬山來?

無憂沖收驚的印家兄妹一笑,卻對翁曇道︰「窟主,屬下今日剛到。」

「辛苦了。」

「窟主來這兒也有些時日了吧?」

「……」

「窟主可知,這山中有多少藥戶,一年可提供多少藥材,這些藥材有多少品種,成色如何,價格如何?窟主可知,這方圓有多少城鎮,有哪些城鎮適合開藥鋪,哪些可以收購、轉運藥材,哪些應該避開同行?窟主可知,這里有多少寺廟,多少香火,多少修成正果的高僧禪師?」

三個「窟主可知」,問得翁曇啞口無言。

他承認——他不知道。

無憂再問︰「窟主要屬下算算賬嗎?」

「不……不必了。」翁曇退到印家兄弟身邊,笑道︰「天色已晚,麟兒早點休息。夜里再有動靜,大叫一聲便可。」

印麟兒不及點頭,他已快步遠走,瞧到最後飄起的一縷蒼發,她竟然覺得他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4章(1)

怕夜里再有事發生,印楚萇與印麟兒換了房間,又命莎嘆緊守床邊寸步不離,這才略略放了一點心。他千想萬想,半夜睡不著跑到印嶠房內,兄弟二人頭對頭腳對腳,嘀嘀咕咕,反復思索,怎麼也想不出自家小妹得罪過什麼人。他家小妹素來乖巧,從未在江湖上拋頭露臉,這一路上連冷言冷語也不曾有過,怎會引來殺身之禍?

為保證小妹安全,印楚萇決定立即回家。傷了小妹,太君怪罪下來,他和印嶠都擔當不起。此外,他還要查查昨夜的白衣蒙面人是什麼身份,竟敢惹到嶺南印愛頭上來。

一夜無事。

翌日清晨,當印楚萇命莎嘆收拾行李準備啟程回家時,印麟兒卻抿緊嘴一聲不吭。她盯著窗外瞧了一陣,突然轉身跑出去,印楚萇和印嶠慌忙追出,卻在門邊差點撞上突然停步的小妹。

「麟兒,怎麼啦?」

「好嘛好嘛,回家,回家。」她眉頭擰緊,「我……我去吃早餐,你們不準跟著。」

「可是麟兒……」

「不準!不準!不準!」連連跺腳,全然是氣沖沖的女兒嬌態。

「好好好,不跟不跟。」印楚萇向印嶠使個眼色,安撫道,「讓莎嘆跟著你總行吧。」

印麟兒眨眨眼,點頭,然後提著裙子向下沖,也不理莎嘆有沒有跟上。來到外堂,左顧右盼不見那抹蒼灰身影,她跑出客棧,突然松了一口氣,快步走到街角的一個粥攤前。

蒼發公子垂頭坐在攤邊,或許因為發色反常,很多人不敢與他共桌,造成他一人獨佔一桌的局面。當有人在他對面坐下時,他垂頭不動,暫且無意理會。

酸漿睡茄已讓掃麥帶回窟里。無憂來此應該是為了藥鋪的事。昨夜追蹤被他灑下藥粉的白衣蒙面人,卻在溪水邊斷了線索。也算那人聰明,知道要洗手。他應該把追蹤粉改一改,要避水……

「這里……什麼粥最好吃?」

怯怯的聲音自對面傳來,他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簾,那一剎的困惑和恍惚為那俊淡的容顏染上幾分稚氣,仿佛酣睡初醒。她微微一怔,不禁掩嘴悶笑。模糊的笑聲中,他的眼神由朦朧漸漸轉為清亮。

事實上,他剛才的腦子的確很霧,半夢半醒。

淡唇微微一張,他輕喚︰「麟兒?」她不說話,以一種神秘兮兮的表情盯著他看,看得他莫名其妙,暗忖自己是不是儀容不整。為了打破沉默,想到她剛才的問題,他答道︰「這家老板的香菇粥不錯。」

「我也試試。」她立刻扭頭向粥老板要了一碗和他一樣的粥,轉而又盯著他看。

難道他臉上長蘑菇了?

翁曇正要笑問何事,恰巧粥老板上粥,他便沒有開口。粥香混著菌香撲面而來,他拿起小勺放入粥中,未及攪拌,她卻挪著粥碗蹭蹭蹭,蹭到他身邊來。

「怎麼了,麟兒?」

她左瞧瞧右看看,將頭一低,悄問︰「你……你真的是七破窟的厭世窟主?」

「……」

「一點也不怪。」她低喃一聲,又湊近了些。

他並不驚訝,只問︰「哪里怪?」

她學他一樣先用小勺在粥碗邊沿攪拌一圈,舀起一勺吹了吹,笑眯眯地說︰「我听說江湖上有很多怪人,就像有人故意把頭發留得短又長,或者臉上戴長角的面具,金的銀的銅的鐵的。嗯……有人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是鐵手或鐵鉤,有人喜歡戴非常大非常圓的帽子,蒙著紗飄啊飄,有人喜歡在臉上紋花,有人用腳寫字,有人用手喝酒,有人左手畫方塊右手畫圓圈,有人耳朵會動,身體會收縮……」

「麟兒……」他小小打斷一下,「什麼人的頭發會短又長?」

「左半邊短,右半邊長。」

「……」

「我以為七破窟的人也會這麼怪。」她一手托腮,慢慢垂下眼,盯著粥面,放低了聲音,「原來那些說書先生都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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